“香……什麼?”
“《香巴拉經文》,你願意出多少錢?”
我們討價還價,花了一會兒時間。不知為什麼,她讓我相信我必須買下《香巴拉經文》。這是真正的古董,我可以從匣子的氣味判斷出這一點。反過來,我試圖讓她相信,我是一個窮困的旅行者,付不起她要的價錢。她不相信我沒錢。
“買東西不是買或賣的問題。”身後傳來了低低的講話聲。我轉過身,驚訝地發現一名年輕女子走進店鋪。“我戒指上的綠松石掉出來了。”她叫拉扎過來看。“你能幫我安上嗎?”語氣好像跟拉扎挺熟。話音過後,這女子才正眼瞧了瞧坐在毯子上的我,見我手拿經文,她微彎著腰,像是又想起了什麼,不吐不快,“這不是一個經濟問題,也不是一個買不起或買得起的問題,而是這東西是否屬於你,是否會為你解決所有的問題。是你將把它帶往哪裡,或者它將把你帶往哪裡的問題。”
“你是誰?”我問。
“我在隔壁開了一家茶館,在那邊用黃石頭砌成的老樓樓上。”她伸出手,朝著那個方向,懶洋洋地衝上指了指,掉了一塊綠松石的戒指裡探出一隻纖細的手指。“拉扎,能找人給修修這隻戒指嗎?”她半開玩笑地央求著古玩店的老闆。
接下來她在我身邊的地毯上坐下,又伸出那隻手指,指尖在裝經書的黑匣子邊框上撫過,“如果某樣東西不屬於你,就算價格合理,也別買。如果某樣東西不請自來,那毫無疑問,它是你的。如果你買下它,它也不會屬於你,但是天緣湊巧,它可以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而不會讓你誤入歧途。但凡誤入,可就難以自拔。這並不是一個供求問題,而是對能量的自然擁有和自然釋放。這種巧合在你看來可能不合邏輯。然而,在藏傳佛教裡,我們相信任何一件事的發生都是有緣由的。”
“你到底是誰?難道是為某非政府組織工作的經濟學家?”
她嘆了口氣,盤腿坐下,兩肘放在膝蓋上,牛仔褲管已經穿破成穗,如同被貓撓過一般。“其實,我就是一個牧民,連高中都沒念完。我從沒有耐心去學習。”
“你高中都沒念完?那你從哪裡學到的這些經濟觀點?你聽上去就像是來自布魯金斯學會,或者是CNN的某位談話節目主持人。”
“那一定是因為我的牧民背景。我們喜歡走動,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我敢打賭無論是‘探索頻道’還是《國家地理》雜誌都沒有給你們說過這一點。你知道嗎?我們牧民從天氣變幻中感悟,我們天生就懂得如何躲避風暴。”
我聽了半天也沒聽出名堂,便站起身來。付錢買那匣子的時候,我聽到她把戒指扔在櫃檯上,叮噹一聲。“拉扎,你能給我修修嗎?”她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離開了拉扎的店鋪,沒有回頭,繼續逛八角街,尋找古董。她跟了上來。
“好吧!”我問,“你叫什麼?”
“仁增德吉。”
“仁增…德…什麼?”
“仁增德吉,‘仁增’是珍寶的意思,‘德吉’意指到達新高。佛教裡有很多珍寶。如果隨身攜帶一個,許個願,也許它會帶你到達新的高度。”
我們一個攤兒一個攤兒地逛。她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麼。“順便說一下,你腋下那本經文,就是你剛買的那本,是真貨。我的意思是說,它是真正的古董。”
“有多古老?”
“我不知道,拉扎告訴你它是從哪裡來的了嗎?”
“她說來自班禪喇嘛的寺院,我想她說的是扎什倫布寺。她堅持說這是《香巴拉經文》。我沒辦法知道這到底是什麼。”
“你想知道嗎?”
“那當然,但怎麼才能搞清楚?”
“在大昭寺有一位著名的喇嘛,叫尼瑪次仁。他懂這些。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帶你去見他。”
“那好。”
仁增德吉帶著我朝大昭寺門口走去,那裡有朝聖的人群伏地叩拜。陽光在她黝黑的面板上掠過。她身穿一件印度蠟染襯衫,背後已經破了。渾身上下到處都晃動著粗大的銀首飾和綠松石。一綹兒頭髮挑染成黃色,垂在她臉上。另一綹兒按傳統方式編成細小的藏式髮辮,這是牧民喜愛的髮式。辮梢上扎著一個微型骨雕。若不是午後的陽光照在上面,我可能根本注意不到它。那骨雕是一隻伸開的手掌,手心上有一隻眼睛。
突然,我感到有人抓我的手腕。我嚇了一跳,不知所措。原來是一名穿黃色襯衫的男子,在用他的額頭頂我的手腕。我僵住了,不知該如何是好。恍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