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的手藝也只有給大哥跟綸哥用上,其他人,也犯不著她這麼用心思。
再看孟氏向自己詢問的地方,是最簡單的幾種針法,只要學針線,這都是必學的。
世芸略帶著詫異看著孟氏。
孟氏含笑道:“你且跟我說說這幾處。”
她的樣子很認真,雙眸中閃爍著求知的慾望。
活計這樣好的孟氏,怎麼可能連這幾處簡單的針法都不曉得呢?找自己過來,只能說明針線上頭的東西不過是要掩人耳目。
既然她能沉得住氣,自己又何必急呢?主動權還是在她的手中。
世芸低下頭細細地同孟氏說著,孟氏則聚精會神的聽著,兩人極為合拍。
末了,孟氏輕輕地額首:“你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那些個針線上的,說了半日我也沒聽明白,若是早向妹妹這般,早就沒那些煩心的事了。”
世芸微微地低下頭。
孟氏並不急著開口,而是問了世芸這些日子做了什麼,讀了什麼書沒有。
世芸曉得孟氏是出身書香門第,家中父兄都是有功名的人,連帶著孟氏也是書卷在胸,只是……世芸垂下頭紅了臉:“不過是認識了幾個字。”
孟氏點頭讚道:“咱們女子最重要的便是這針黹女紅,讀書原不過是知道些做女子的道理。至於旁的,懂一些尚可,若是一味鑽到那裡面便不好了。”
世芸點著頭,她卻發現孟氏在跟自己說話的途中總是向窗外瞄兩眼,可見,孟氏並不是一門心思地同自己說話,還有旁的事困擾與她。
終於外頭有人進來了:“奶奶,哥兒醒了。”
孟氏面容上一鬆,堆著笑容歉意地道:“四妹妹,你且在這坐一坐,我去看看綸哥兒。”
世芸忙道:“嫂嫂請便。”
孟氏歉意地出去了,留下個丫頭。那丫頭端了個紅漆海棠八角盒過來,揭開:“姑娘先吃些點心,這是才送來的。”
但見那漆盒中放了七八中樣式色彩不同的點心,那一樣樣用盡心思擺放的點心出現在眼前,但覺是一件件極為精美的把賞物,叫人不忍下手。
“真好看。”
丫頭取一塊餅遞給世芸:“這是酒釀餅,姑娘嚐嚐。”見世芸吃了酒釀餅,笑著問道,“姑娘覺得如何?”
世芸點點頭,甜肥軟韌,油潤晶瑩卻是美味。這點心不但是樣式精美,色彩奪目,就是這味道,也是絕佳,要做到色味形俱佳,實在是難得。
丫頭見她點頭,有些得意的道:“不是我誇嘴,李嫂子的手藝是我們府上最得意的廚娘,原是跟著太太陪嫁過來的,後來姑娘嫁到府上,太太又把她陪了過來,專門伺候奶奶。”
世芸聽了不由道:“怪到這點心滋味跟我平日裡吃的不一樣。親家太太是蘇州人?”她又嘆道,“我就說大嫂子的針線那麼精細,想來南邊的女子都是心靈手巧的。”又問,“你是從大嫂孃家過來的?叫什麼?”
她瞧著這個身著大紅背心,蔥綠襖裙的丫頭,穿戴頗為華麗,看來是孟氏身邊得用之人。
丫頭回道:“奴婢名喚婉兒。”
世芸點了頭,又讓婉兒坐下同她說話,又說:“你這汗巾子上的花是你繡的麼?這是怎麼繡出來的?我竟沒瞧過。”
婉兒十分歡喜,同世芸說這是江南的一種繡法,京城這便卻是不大流行。又指了一樣點心:“我們奶奶聽說姑娘想吃茯苓糕,特地讓人做了。”
找自己來,卻是早就做了準備,連自己問二奶奶要了茯苓霜的事情也都曉得。
這府裡什麼秘密都沒有。
世芸拈了一塊茯苓糕,慢慢的吃了。
婉兒又捧了茶壺替世芸斟茶,笑說:“我們奶奶的母親叫人送來了一包碧螺春,是才下來的新茶,早上才泡地,姑娘嚐嚐。”待手碰了茶壺,歉意地笑著,“這茶沒有了,我去提些滾水,給姑娘泡一杯來。”
世芸只說不用,可是那婉兒哪裡聽得,只說:“若是奶奶曉得奴婢怠慢了四姑娘,定是要責怪奴婢的。四姑娘只當是可憐奴婢吧。”便抽身走人。
世芸只得隨她,自己則是打量著孟氏的活計。
這江南的刺繡確實與京城繡法大有不同。圖案秀麗,色彩清雅,構思巧妙,針法活潑,這是京城刺繡所比不上的。
她的目光落在孟氏針線笸籮中的一副扇套上,碧色的扇套繡了一排刺繡,待橫著看,便瞧見這是一副山水刺繡。這就跟那用筆畫上一般,筆墨韻味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