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冰雪,漆黑無邊,除了那刺耳鼓譟的風吼,什麼也看不見聽不清。越是北行,越是寂冷難耐,整個世界彷彿只剩下了他一個人,但他心中卻像是有一團烈火熊熊焚燒著,越來越旺。憑著那捲《大荒經》的指引,輾轉南北,跋涉數千裡,不眠不休地過了將近十曰,終於來到了玄龍山。
狂風呼嘯,雪沫飛揚,那光禿禿的玄龍上是方圓數百里唯一隆起的小丘,高不過百丈,山上別說一棵樹,就是半顆草,一片苔也看不見。卻不知龍女說的“子虛山”、“烏有樹”又在哪裡?
他怔怔木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神農的《大荒經》精確無比,斷然不會有錯。難道……突然一震,山名“子虛”樹名“烏有”,自然是壓根不存在了!
天海茫茫,佳人安在,自此一別,何時何曰才能相見?
拓拔野腦中空茫,呼吸不得,心中突然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彷彿從裡到外,陡然被撕扯成了無數的碎片,想要哭,卻流不出淚,哭不出聲,張開口,寒風獵獵地刮抽著口鼻,火辣辣地痛。
他悲從心中來,昂首狂呼,只聽得風聲怒號,自己的聲音在天海之間悽烈迴盪。遠遠地,傳來幾聲低沉的嗚鳴,那是北海失群的鯨魚,在黑暗中找不著方向。
第十六章 百花大會
正午,藍天如洗,白雲飛湧。從空中鳥瞰,萬里青山層巒疊嶂,宛如碧螺綿延,狂風吹來,又彷彿汪洋波浪,輕輕地起伏晃動,在陽光下變幻著深藍淺綠的層疊色彩。
太陽鳥歡鳴俯衝,春風撲面,晏紫蘇髮絲凌亂飛舞,麻麻庠庠地撫弄著蚩尤的臉龐,夾帶著陣陣馥郁的幽香。
蚩尤眯起眼,深吸了一口氣,塵心盡滌,數月來的煩鬱憂悶似乎清減了許多。想到拓跋野音訊杳渺,生死難料,心裡又不由一陣刺痛,握緊苗刀,暗想:“烏賊,當日你我約定共奪青帝之位,攪木族一個天翻地覆,今日你若爽約,我可饒不了你。”
相隔經年,重返大荒,卻已是物是人非,這五個多月來,拓跋野先是被封地丘之底;接著又出現北海,大鬧平丘,而後又被吞於鯤魚腹中。可謂一波三折,讓人提足了心,吊夠了膽。
龍族雖然偵騎四出,從晨瀟等蛇族蠻人口中探得當日情景,奈何卻找不到沉落的鯤魚,更毋論拓跋野與龍女了,就連流沙仙子、靈威仰與公孫嬰侯等人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群龍無首,士氣大挫,龍神不得不重新登位,一面繼續派遣偵兵尋找,一面與蚩尤的湯谷軍合力對付水妖。青龍艦隊既沒,龍族水師元氣大傷,所幸天吳忙著黨同伐異,鞏固勢力;而木神又一心籌備青帝大會,都無暇東顧,因此近來幾場不大不小的遊戲,雙方各有勝負,暫時形成對峙之勢。
然而這些不過是風暴前的寧靜,一旦天吳蕩滅燭龍餘黨,句芒又如願登上青帝之位,東海局勢乃至整個大荒的戰局勢必隨之逆轉。不論是晏紫蘇、柳浪、抑或是水晶宮的龍族眾將,都無一例外地意識到,要想奪得戰機,控制全域性,必須搶在水妖結束內訌之前,粉碎句芒老賊的篡位陰謀。
對於雙方來說,此次木族的青帝大會都可謂志在必得。蚩尤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就算等不到靈感仰,半成品不過句芒,也要攪渾一池春水,讓木族的局勢變得越亂越好。
鳥叫啾啾,青山霍然倒掠,晏紫蘇回眸嫣然一笑,道:“再這三十里,便是玉屏山啦,木族的各大城主,長老現在只怕都已到了表帝苑,喬少城主……,不現在應該叫你楊長老,咱們可別遲到了。”
她素手在臉上輕輕一抹,登時變成了一個唇紅齒白的俊美少年,接著又在蚩尤的臉上揉捏摩挲,頃刻間便將他喬裝成了虯髯滿面的威武大漢。
晏紫蘇喬裝變化之術天下無雙,加之蚩尤的身形又與木族的楊鶩念長老頗為相近,略加變化,便已惟妙惟肖。即使是楊鶩唸的妻妾兒女見了,也瞧不出半點兒破綻。更何況真正的楊鶩念昨晚已被他們半途拿下,並封入了乾坤袋。現在天上地下,只此一家,再無分號了。
兩人相視莞爾,騎鳥疾衝而下,就近落在某處峰頂。綠陰如蓋,山溪潺潺,兩人整冠浴面,稍做休息了片刻,將太陽鳥封印入苗刀,又將苗馬收入乾坤袋藏好,這才繼續馭風而飛,朝玉屏山掠去。
過了小半時辰,已到了玉屏峰下,時值三月,春光明媚,大河湍急,繞山奔流,漫山遍野都是碧草紅花,分外絢爛妖嬈,數峰兀然高矗,雲霧迷漫,遠遠地便聽見白雲深處傳來絲竹鼓樂之聲,縹渺不絕,猶如來自天界。
山下五步一崗,十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