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從後頭不遠處傳來耿成帶了幾分怒意的聲音,道:“錢義,你這一身血淋淋地,是在搞什麼?”
錢義轉頭向耿成看去,看起來他對這位同門師兄還算是尊重,點了點頭,不過神色中並沒有絲毫畏懼心虛的痕跡,反而嘿嘿一笑,道:“在林子中找到了幾個昨日妖族的漏網之魚,看著不順眼,就狠狠炮製了一下。”
沈石的身子,忽然又猛地顫抖了一下。
耿成哼了一聲,看著顯然也是有些惱火,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一出來對上妖族就這般偏激,特別是這次,你這模樣還落在南宮師妹的眼中,你知不知道萬一她回去多說幾句,我們會有多麻煩?就算是師父也未必能護得住咱們!”
錢義冷冷一笑,隨手將那條斷臂丟到了地上,發出“噗”的一聲悶響,也讓站在一旁面色蒼白的沈石身子如觸電一般,又抖了一下。
耿成看著錢義這幅模樣,仰頭嘆息,搖頭道:“罷了,罷了,我也說不動你,反正你要怎樣就怎樣罷,以後我再也不跟你一起出來了,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說著,他也是轉頭就走,看來對這位師弟也是失望到死心了,不過走了幾步,他像是又想起了什麼,沒好氣地轉過頭,一指沈石,對錢義道:“南宮師妹與上門那邊聯絡過了,說是凌霄宗門下確實有他這麼個人,並且已經派人過來接他,你老實點,莫要再做什麼糊塗事,否則師門長輩震怒怪罪下來,那後果你承擔不起。”
說完之後,耿成便轉身繼續離開,不消一會,便從這村子裡消失了,看來也是沒心情繼續呆在這裡。小村前頭,只剩下了沈石與錢義二人。
一陣風從遠方原野上吹來,吹過那條村外小河,蕩起了幾分漣漪,又悠悠吹拂過沈石的身上。風中,彷彿帶著幾分血腥氣,那是從他身旁不遠處,如凶神惡煞一般的錢義身上傳過來的。
那鮮紅的血,從林中到這裡,染出的刺眼而觸目驚心的血路。
錢義冷冷地看了沈石一眼,目光如餓狼盯著獵物,片刻之後,忽然獰笑了一下,伸手輕輕擦去臉上的血滴,隨手一拋,那血漬有些許有意無意中拋到了沈石的衣襟上。
“臭小子,算你走運!”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再不看沈石,帶著一身血腥,走進了那個村子。
沈石呆呆地站在那裡,死死地盯著地上那隻殘肢手臂,呼吸越來越是急促,眼中血絲隱現,而在他身旁的小黑豬看去此刻也是有些煩躁不安,不停地輕輕用蹄子刨著地面。
那刺目而殷紅的鮮血,在他眼中彷彿化作了無邊的血海,淹沒了他的頭頂讓他幾乎無法呼吸,而在他腦海之中,不久之前那一聲淒厲的慘叫聲,更是一直迴盪不休,就像是一根錐子,不停地折磨刺痛著他的魂魄,一股惶恐害怕乃至擔憂急迫的心情,佔據了沈石全部的身子。
忽然間,他猛地衝出,向著那片森林,沿著那條血路,不顧一切地向那片幽林深處狂奔而去。
一邊奔跑,一邊彷彿此時有一個聲音正在他的心中狂呼咆哮,他從不知道,自己竟會如此的害怕,哪怕過往三年中他在妖界裡掙扎求生時,經歷過那麼多的戰陣廝殺,在生死關頭渡過時,他也沒有像這個時候一樣恐懼害怕。
衝入樹林,明亮的光線一下子被樹冠遮擋,光影交錯間,彷彿這林中與林外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沈石發出粗重的喘息聲,拼命地向前奔跑著,地上還有鮮明的血跡留在枝幹樹葉間,一路跑去,越過一棵棵大樹,跨過密佈的荊棘灌木,哪怕尖銳的斷刺劃破他的衣衫皮肉,沈石也彷彿全然不覺。
他的目光只是盯著前方,順著血跡,拼命地跑著,跑著。
喘息著在幽靜的林中迴盪著,然後在某一個時刻,戛然而止!
血腥的氣息彷彿突然濃烈的十倍,就在前方那棵大樹後頭,沈石隱約還記得眼前有些眼熟的景象,好像就是昨晚他呆了一夜的地方。
他死死盯著那個地方,腳步像是突然被灌了鉛似的沉重,但是他終於還是鼓起勇氣,轉過了那棵粗大的樹幹,向前看去。
碧綠青翠的林間空地上,這時已經被血腥的鮮血所染紅,那個裝著花雕美酒的酒罈,無力地滾在一邊,就連殘餘的酒水中,彷彿也倒映出點點紅色。
蒼老而佝僂的老猴妖,低垂著頭背靠一棵大樹坐在地上,兩隻腳都不規則而刺眼地扭曲著,像是已經被人生生踩斷,而他的身子更是被一根拳頭粗削尖的木棍,直接穿過了腹部,硬生生釘在了樹上。
而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