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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端妃多年無子,於子嗣問題上特別敏感,勸慰道:“娘娘宅心仁厚,平日也該多多保養,玉體康健才能早日為皇上誕下皇子與帝姬。”
端妃苦澀一笑:“承婕妤吉言。只是本宮恐怕沒有這個福氣了。”
我聽得說得傷感,不覺大異,道:“娘娘正當盛年,何苦說這樣不吉的話。”
她仰首望天,幽幽道:“如得此願,月賓情願折壽十年。”說罷轉首悽楚,容色在明亮日光下單薄如一張白紙,“恐怕本宮就算折壽半生,亦不能得償所願了。”
或許她身有暗疾不適宜懷孕,不免暗自為她惋惜。
她再不說下去,向我道:“此事是針對婕妤而來,婕妤善自保重。本宮可以護你一時卻不能事事如此。”
我道:“是。謝娘娘費心周全,嬪妾有空自當過來拜訪娘娘。”
她搖頭,許是身體不適,聲音愈加微弱,“不必。病中殘軀不便見人。何況……”她婉轉看我一眼,輕輕道:“本宮與婕妤不見面只會多有裨益。”
我雖不解,然而深覺端妃為人處事別有深意,亦出其不意。遂頷首道:“是。”
說話間端妃喘氣越來越急促,身邊的宮女忙上前摸出個瓷瓶來喂她吞下兩粒墨黑藥丸,陪笑向我道:“回稟婕妤小主,娘娘服藥的時辰快到了。”
我半屈膝道:“那嬪妾就不打擾了。恭送娘娘。”
她勉強微笑點頭,掙扎著扶了小宮女的手上了肩輿一路而去了。
註釋:
(1)、尾生抱柱:尾生是講求信義的典範,“尾生與女子期於橋下。女子不來;水至不去。尾生抱柱而死。”——《史記?蘇秦列傳》
(2)、出自《子夜歌》。全文如下:儂作北辰星,千年無轉移。歡行白日心,朝東暮還西。形容男子負心薄倖。
卷一 正文 第四十章 蜜合香
溫儀帝姬的事在三天後有了結果。御膳房掌管糕點材料的小唐出首說自己一時疏忽弄混了兩種粉料才致使帝姬不適。
訊息傳來時我正與陵容繃了雪白真絲綃在黑檀木架上合繡一幅雙面繡。雙面繡最講究針功技巧與繡者的眼力心思,要把成千上萬個線頭在繡品中藏得無蹤無影,多一針,少一針,歪一針,斜一針都會使圖案變形或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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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的是春山遠行圖,上百種綠色漸欲迷人雙眼,看得久了,頭微微發暈。透過湖綠縐紗軟簾,落了一地陰陰的碧影。簾外槿汐帶著宮女正在翻曬內務府送來的大匹明花料子,攪得那影子裡細細碎碎的粉蝶兒花樣跳躍閃動,光影離合,似要凝住這夏天最後的天影時光。
我站起來揉了揉酸澀的後頸,喝了一口香薷飲道:“你怎麼看?”
陵容對著陽光用心比著絲線顏色,嘴角含了一抹淺淡笑意,“這才是華妃娘娘說的巧合吧。”
我輕笑,“說話怎麼愛拐彎抹角了。”
陵容放下手中絲線,抿嘴道:“是。遵姐姐之命。”遂慢里斯條道:“皇上要徹查,小唐就出首了,只是有人不想讓皇上再查下去而指使的棋子。”然而她又疑惑,“只是……皇上以翫忽職守罪懲治了小唐,杖斃了。”
我捧了香薷飲在手,看著簾外宮女忙碌的身影,淡淡道:“當然要杖斃,再查下去就是宮闈醜聞,鬧到言官和太后耳中事小,在臣民眼中恐怕是要墮了皇家威儀。”我輕輕咀嚼口中香薷,徐徐道:“咱們都明白的原委皇上怎麼會不明白。只是暫時動她不得。”
見陵容似迷茫不解,遂伸指往西南方向的窗紗上一戳,陵容立即會意,低聲嘆道:“皇上身為天子竟也有這許多無奈。”
我微一蜷指,抿一抿鬢髮,一字一字道:“狡兔死,走狗烹。我只等著慕容氏鳥盡弓藏那一日。”
陵容默然片刻,揀一粒香藥葡萄在口中慢慢嚼了,道:“陵容只是覺得姐姐辛苦。”
我道:“榮華恩寵的風口浪尖之上怎能不辛苦。”
陵容拍一拍手笑道:“不過皇上這幾日對姐姐真的是非常好。”她靜一靜,“其實皇上對姐姐是很好的。”
這一句入耳,轉而想起前日下午與玄凌閒坐時的話。
他把我託在膝蓋上一同剝菱吃,鬢角廝磨,紅菱玉手,兩人軟洋洋說話,何等風光旖旎。
我貼在他耳邊軟軟道:“四郎為何相信嬛嬛是清白的?”
他正剝著紅菱,想是不慣做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