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致遠再次跨進客廳的時候,電視依然開著,朱軍正在裡面老套地做著煽情,卻沒有人看。瞥一眼左邊陽臺的玻璃門,半掩著,晚風輕柔地掀著窗簾一張一卷,傳來的是容馨玲的聲氣:“姐,你糟的這個鵝掌可真好吃啊,逮個時間可要教我了。”
“你會有這個心思吶?四十五隻猴子還不夠你一壺的再加個大鬧天宮回來的美猴王。”
歐陽致遠從沒聽過母親和老師的牆角,一時來了意趣,悄悄的靠過去。偷眼看時,不禁好氣又好笑,母親背向客廳躬身在糟鵝掌的罈子前起勁鼓搗著裡面的物事,容馨玲孩子氣地趴在母親的背上,正仰頭把鵝掌往嘴裡送。
“小致在班上才不會讓我操心呢,猴兒們都聽他使喚。連他同桌看到男孩子就豎眉毛的那個王靜蓓你知道的啦,也都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容馨玲專心致志地對付著手中的鵝掌,嗚嗚囔囔地說道,“沒聽校長表揚咱們班是全校最團結的一個班?”
“是最團結的一個班,但不是成績最好的一個班哎呦趴得姐腰疼啦來這邊,看那幾個廣告牌的燈,我就喜歡看著它們想事兒……”
“二十二樓耶,換誰也喜歡了。哪像我八樓,看哪都是磚頭。”容馨玲滿意地吮吮手指,趴著欄杆探個腦袋東張西望:“那猴子呢,猴子不見了嘁,都看不到大門口……姐你說他該不會是把人送到家去吧?”
藍暖儀手肘支在欄杆上,捂著腮幫微笑道:“猴子……嗯,那是我的猴子,也是我的小蠻牛……”
“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容馨玲也學了藍暖儀的姿勢,去感覺那“廣告牌上的燈”,撅個臀部把藍暖儀擠了一下。“哎問你吶姐,你沒讓他送人送到家裡去罷?”
“我還沒說你呢,巴巴的來,就為了把人趕走?咱這裡你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人家大老遠的一趟不容易巧兒也就是為了小致口中的一個“媽”而已就憑這個,送到家裡也不過分。”藍暖儀笑了笑,替容馨玲彆著耳邊的亂髮,語氣依然是那麼的和風細雨般,帶出一絲淡淡的責備“你說了,要請人家吃飯的啊,明兒就請去。”
“飯局那不是個事兒,這把人送到家裡那可不是狼入……”想想不對,那海關科長心上人也不怎麼待見她,吃的哪門子飛醋?容馨玲縮縮腦袋,喃喃地轉著話題道:“我知道的,也點了小致的嘛……只想著他接受得有個過程,就來摻和摻和暖兒姐……”
“姐也沒說你什麼,但以後不能都這麼地慣著他……就像……就像這裡,慣著慣著倒把自己給慣傷了不是?”藍暖儀紅著臉輕拍容馨玲的臀部一掌,低聲笑道:“好點了麼?一會那魔王回來,你就……就……”
容馨玲也是紅了臉,聲音雖小卻甚是堅定:“我就想要那麼一回痛,都痛了一整天啦,哎姐,你和小致……”
任憑歐陽致遠躲在暗角豎起個耳朵,卻再也聽不清容馨玲說些什麼,眼見兩個女人拉拉扯扯地鬧成一團往客廳打將過來,忙迎身上前,隨手逮著從後面抱住一個是母親,笑道:“都說些什麼了?害我一路打的噴嚏回來。”
“容老師她說你……你那……”藍暖儀操起兒子的手去擋容馨玲的攻勢,終究還是說不出口來:“去去去,洗你那一身的汗去,女人家的事你插一腿來做甚麼。”
“對的麼,正事都還沒幹完我給你拿衣服。”容馨玲好容易有個藉口,轉身往臥室走:“哪個房間啊你母親那個還是原來那個?”
“馨妹兒你這話問得可有問題了啊,不在他房間能在哪?”藍暖儀笑嗔道,一邊替兒子扒去外衣:“這衣服是不是有點緊了?回頭買得大上一碼啦手放哪呢,沒得讓你老師笑話……你能抱得起媽子?”
容馨玲回頭看時,歐陽致遠已把他母親橫抱在懷,婦人白瓷般的雙腳一陣亂晃,忙不迭地把繡花拖鞋兒踢開,抿嘴一笑,推門進房。
這是容馨玲第一次進入這個男孩子的天地。房間的擺設簡單整潔,一看就是藍暖儀的勞動成果,即使地上的兩個籃球也擦得乾乾淨淨,球上還端正地疊有兩套護腕,也是隻有母親才能做到的細心。桌子上幾個相框,母子的班裡的同黨的不一而足。還有一張班主任和班幹部們的合影,也擦拭得一塵不染地放在顯眼的地方。
藍暖儀並沒有因她分羹而起妒……容馨玲眼眶潤潤的,拿起那張母子的合影吻得一吻輕輕放下。
相片裡,母子迎風相擁,母親滿臉的驕傲慈愛,兒子渾身的陽光矯健。
衣櫃嵌牆而立,開啟櫃門,心上人熟悉的雄性氣息撲面而來,襲得婦人身心俱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