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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每隔兩三個月,當他需要油彩啊、菸草啊,或者缺錢花的時候,他就到帕皮提來一趟。到了這裡,他總是象個沒主的野狗似地東遊西蕩,我看著怪可憐的。我這裡僱著一個女孩子,幫我收拾房間。她名字叫愛塔。她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父母都死了,所以我只好收留了她。思特里克蘭德有時候到我這兒來吃一頓飽飯,或者同我這裡的哪個幹活兒的下盤棋。我發現每次他來的時候,愛塔都盯著他。我就問她她是不是喜歡這個人。她說她很喜歡他。你知道這些女孩子是怎麼樣的,都喜歡找個白人。”

“愛塔是本地人嗎?”我問。

“是的,一滴白人的血液也沒有。就這樣,在我同她談了以後,我就派人把思特里克蘭德找來,我對他說:‘思特里克蘭德啊,你也該在這裡安家落戶了。象你這樣年齡的人不應該再同碼頭邊上的女人鬼混了。那裡面沒有好人,跟她們在一起你是落不出好兒來的。你又沒有錢,不管什麼事你都幹不長,沒有幹過兩個月的。現在沒有人肯僱你了。儘管你說你可以同哪個土人一直住在叢林裡頭,他們也願意同你住在一起,因為你是個白人,但是作為一個白人來說,你這種生活可不象樣子。現在我給你出個主意,思特里克蘭德。’”

蒂阿瑞說話的時候一會兒用法語,一會兒用英語,因為這兩種話她說得同樣流利。她說話的時候語調象是在唱歌,聽起來非常悅耳。如果小鳥會講英語的話,你會覺得它正是用這種調子說話的。

“‘聽我說,你跟愛塔結婚怎麼樣?她是個好姑娘,今年才十七歲。她從來不象這裡有些女孩那樣亂來——同個把船長或是大副要好過,這種事倒是有,但是跟當地人卻絕對沒有亂來過。她是很自愛的,你知道①。上回奧阿胡號到這裡來的時候,船上的事務長對我講,他在所有這些島上還從來沒有遇見過比她更好的姑娘呢。她現在也到了尋個歸宿的時候啦,再說,船長也好、大副也好,總不時地想換個口味。凡是給我幹活的女孩子我都不叫她們幹多少年。愛塔在塔拉窩河旁弄到一小塊地產,就在你到這裡不久以前,收穫的椰子幹按現在的市價算足夠你舒舒服服過日子。那裡還有一幢房子,你要想畫畫兒要多少時間有多少時間。你覺得怎麼樣?’”

①原文為法語。

蒂阿瑞停下來喘了一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他告訴我他在英國是有老婆的。‘我可憐的思特里克蘭德,’我對他說,‘他們在別的地方都有個外家;一般說來,這也是為什麼他們到我們這些島上來的原故。愛塔是個通情達理的姑娘,她不要求當著市長的面舉行什麼儀式。她是個耶穌教徒,你知道,信耶穌教的對待這種事不象信天主教的人那麼古板。’”

“這時候他說道:‘那麼愛塔對這件事有什麼意見呢?’‘看起來,她對你很有情意②,’我說,‘如果你願意,她也會同意的。要不要我叫她來一下?’思特里克蘭德咯咯地笑起來,象他平常那樣,笑聲乾乾巴巴,樣子非常滑稽。於是我就把愛塔叫過來。愛塔知道剛才我在同思特里克蘭德談什麼,這個騷丫頭;我一直用眼角盯著她,她假裝在給我熨一件剛剛洗過的罩衫,耳朵卻一個字不漏地聽著我們倆講話。她走到我面前,咯咯地笑著,但是我看得出來,她有一些害羞。思特里克蘭德打量了她一陣,沒有說什麼。”

②原文為法語。

“她長得好看嗎?”我問。

“挺漂亮。但是你過去一定看到過她的畫兒了。他給她畫了一幅又一幅,有時候圍著一件帕利歐①,有時候什麼都不穿。不錯,她長得蠻漂亮。她會做飯。是我親自教會她的。我看到思特里克蘭德正在琢磨這件事,我就對他說:‘我給她的工資很多,她都攢起來了。她認識的那些船長和大副有時候也送給她一點兒東西。她已經攢了好幾百法郎了。’”

①當地人的服裝,一種用土布做的束腰。

思特里克蘭德一邊揪著大紅鬍子,一邊笑起來。

“‘喂,愛塔,’他說,‘你喜歡不喜歡叫我當你丈夫?’”

她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嘰嘰咯咯地笑著。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思特里克蘭德,這個女孩子對你挺有情意②嗎?’”我說。

②原文為法語。

“‘我可是要揍你的。’”他望著她說。

“‘你要是不打我,我怎麼知道你愛我呢?’”她回答說。

蒂阿瑞把這個故事打斷,回溯起自己的往事來。

“我的第一個丈夫,約翰生船長,也總是經常不斷地用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