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是很難一連喊上幾個小時的。所以,老戰友的回憶是信的。
在抗戰學院教書時,他還為火線劇社編寫過一個話劇——《鷹燕記》,描寫了青年知識分子對抗戰的認識轉變過程①,可惜劇本已經佚失。但楊秀峰院長委託他寫的抗戰學院的校歌歌詞,卻靠人們的回憶儲存下來了。“這首校歌,每天朝會時師生們要唱,劇團每次演出時也都要演唱,它像一團火焰,燃燒著學生們的熱血,像一把火炬,照亮學生們前進的方向。”②
歌詞真摯樸素地表達了一個時代的聲音:同學們,
莫忘記那火熱的戰場就在前方。
我們的弟兄們,正和敵人拚,奮勇不顧身。
記起那,大好的河山,被敵人強佔,燒燬的房屋,荒蕪的田園;記起那,曾被鞭打的雙肩,曾被姦汙的衣衫。
前方在戰鬥,家鄉在期望,我們要加緊學習,努力鍛鍊,把刀槍擦亮,叫智慧放光。
我們要在烈火裡成長,要掀起復仇的巨浪!
我們要在烈火裡成長,要掀起復仇的巨浪!
歌詞保留下來,孫犁一點兒也沒有想到。他在1978年寫的文章中,還這樣說:“楊院長叫我給學院寫一個校歌歌詞,我應命了,由一位音樂教官譜曲。現在是連歌詞也忘記了,經過時間的考驗,詞和曲都沒有生命力。”①這首題名《冀中抗戰學院校歌》的歌詞,收入《孫犁文集》第五卷時,篇末署的日期是1938年8月,如此,它是和學院同時誕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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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戰學院是當時冀中規模最大、人數最多的革命學府,《風雲初記》中的男女主人公芒種和春兒(他們都是冀中土生土長的青年農民),都曾在這裡學習、訓練,而其中的張教官,則或多或少地反映著作者的面影。
在抗戰學院開學一個多月以後,即1938年9月下旬,國民黨河北省政府“主席”鹿鍾麟和河北民軍“總指揮”張蔭梧來到學院“視察”。實際上,這一文一武的“主席”和“總指揮”,早在一年多以前炮聲一響,就逃到黃河以南去了。不過,為了團結抗日,學院還是組織了歡迎大會。會上,張蔭梧厚著臉皮醜表功,還批評學員高呼抗日口號是搞形式主義,學員們擺出事實,把他駁斥得面紅耳赤、狼狽不堪。當他要求把“抗戰到底”四個字擦掉時,楊秀峰義正詞嚴地指出:不能擦掉這四個字,這是頂要緊的字,假如你們不是來抗戰,或者是抗戰不到底,大家就不要淋著雨來歡迎你們了①。關於鹿鍾麟、張蔭梧“視察”的情節,《風雲初記》第三十九章有很詳細的描寫,但把歡迎大會搬到縣政府門前,變成了群眾大會;學員和張蔭梧的辯論,變成了群眾和他的直接交鋒;楊秀峰駁斥張蔭梧的話,由小說中的一個重要人物——高翔來代替了。現在,讓我們欣賞一下小說中描寫的這個場面:鹿鍾麟講完,是張蔭梧講。這個總指揮,用一路太極拳的姿勢,走到臺邊上。他一張嘴,就用唱二花臉的口音,教訓起老百姓來,手指著縣政府的影壁牆說:
“誰出的主意?帶那麼個尾巴幹什麼?添那麼些個扯雞芭帶蛋的零碎兒有什麼用?”
“什麼尾巴?”臺下的群眾問。
“那個標語!”張蔭梧大聲喊叫,“歡迎鹿主席——這就夠了,這就是一句完整的話。幹什麼還加上‘抗戰到底’四個字!”
“你們不抗戰到底呀?”群眾在臺下說……“混賬!”張蔭梧喊,“在我面前,沒你們講話的權利!”
“你八個混賬!”群眾也喊叫起來,“我們認識你!”
“把‘抗戰到底’四個字兒給我擦掉!”張蔭梧扭著粗紅的脖子退到後邊去。
高翔到臺邊上來,他說:“我們不能擦掉這四個字。這是四個頂要緊的字,假如你們不是來抗戰,或者是抗戰不到底,我們這些老百姓,就不要淋著雨趕來歡迎你們了!”“對呀!”臺下的群眾一齊鼓掌叫好。
張蔭梧顯然看見了冀中人民組織起來進行抗日的空前壯舉,但是,慣會吹牛的他,卻在日記裡吹噓起自己來:“此次北上,以省府之名為號召,以河北民軍之武力為後盾,振臂一呼萬山皆應,猶水之就下,沛然弗能御之也。”①1938年10月武漢失守以後,日軍將進攻重點轉向各抗日根據地。這年臘月,敵人從四面蠶食冀中,形勢日趨嚴峻。不久,敵人佔領縣城,第二期學員提前結業,分散活動,孫犁也準備過遊擊生活了。
遊擊生活
孫犁剛到抗戰學院教書的時候,因為參加工作不久,家庭觀念還很深,加以民運院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