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和闐到葉爾羌,再到喀什噶爾,這一條線族群混雜,由黑山白山派回部以及葉爾羌汗所領的察合臺汗國後裔等部1分掌大權,共同接受準噶爾人的管治,屬於準噶爾汗國的一部分。如今準噶爾汗國前途未卜,葉爾羌的命運也不知歸處。
上月準噶爾傾整個汗國之力,匯聚七萬大軍開向漢人的輪臺城,其中就有徵調自喀什噶爾和葉爾羌諸部的三千人馬。到今天,也就是三月二十七日,戰況還沒傳回來。
一些自伊犁方向來的商販說準噶爾已經大敗,可葉爾羌汗的部隊還沒見一人一馬回來,這些商販顯然是被漢人收買來傳播謠言的,掌管葉爾羌城的黑山派和卓加罕果斷處死了這些商販,震懾城中人心,阿卜都哈里克所守的東門外面,就高高掛著這些商人的屍體。
跟和卓加罕一樣,阿卜都哈里克此時已滿心恐懼,主戰場雖在天山以北,可天山南面卻並非祥和之地。漢人紅衣的南路兵馬在年初就攻佔了和闐,隨時都可能出現在葉爾羌城外。
如果不考慮信仰問題,天山南路到底是由準噶爾人管還是漢人管都無所謂,黑山白山回部的和卓們與葉爾羌汗國的伯克們從來都是水火不容,有一個強者壓在頭上,對大家其實還是好事。
可問題就在這信仰上,自寧夏回亂後,黑山白山派和卓即便有生死之仇,針對漢人卻採取了空前一致的態度:絕不接受漢人的統治,漢人要來奪葉爾羌,所有人都得死戰到底。因此當和闐失陷後,葉爾羌就滿城風聲鶴唳。
“這雨肯定很大,可以放鬆幾天了。”
悶雷就在頭頂打響,阿卜都哈里克長出了口氣。聽說漢人紅衣槍炮兇猛,兵能以一當十,炮能十里外轟塌城池,看這天氣,漢人槍炮發揮不了作用,肯定不會來攻了。
“裡什特,你在上面看好,我去休息下……”
他吩咐領著城衛在城牆上巡視的親信,打起了哈欠,前幾天日夜巡視,熬得太辛苦了。
回應他的是一聲鈍響,像是瓦片被拳頭雜碎的聲音,接著才是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呼,阿卜都哈里克猛然轉身,看到的是一柄短斧劈在裡什特的頭盔上,斧鋒剖開鐵盔,深深切入頭顱,一股紅中帶白的漿液正向外飆著。
阿卜都哈里克驚得魂魄皆飛,就呆呆看著一隻手捏著斧柄,借力從城垛外翻了進來,當那一身紅衣映入眼簾時,本只是心口發麻的阿卜都哈里克覺得全身都麻了。
一個又一個,至少十多個紅衣出現在城牆上,斧頭、橫刀甚至鉤鐮,什麼雜亂武器都有,嫻熟無比地將城兵一個個放倒在地,直到一整隊三十名城兵倒下大半時,倖存者才發出了淒厲了警號,阿卜都哈里克也才魂魄歸位,經歷了瞬間的掙扎後,帶著應聲衝出的大隊城兵撲上城牆。
這是來偷門的紅衣兵!不把他們打退,大隊紅衣就要一擁而入,葉爾羌城危在旦夕!
上百名城兵蜂擁壓去,儘管還不斷有紅衣翻上城牆,但數量卻只增到二十來人,看似一瞬間就要淹沒在大隊人馬的圍砍下。
“開槍!”
阿卜都哈里克此時已非常清醒,別看自己人多,可對方能瞞過城兵的巡查,幾十人片刻就攀爬上了城牆,顯然是萬里挑一的高手,跟這種人肉搏絕沒好下場,能用火槍解決,就沒必要冒險。
一聲令下,槍響了,慘呼連連,卻不是紅衣,衝在前面的城兵倒下一整排,原來是紅衣搶先開了槍。
“開槍!”
阿卜都哈里克一腳踩上一具屍體,心說你們的犧牲是值得的,現在漢人可來不及裝彈了。
蓬蓬蓬……
正列隊舉槍的城兵又倒下一排,阿卜都哈里克甚至清晰地感應到一股氣流從耳朵邊激射而過,腦後濺起一股腥熱。看向前方,他身體再度發麻,兩三丈外,紅衣們單手端著的怪怪火槍正冒著煙,跟前一輪槍擊留下的硝煙連了起來,顯得那般撲簌猙獰。
前方一個像是軍官的中年紅衣將那古怪短銃指向阿卜都哈里克,讓阿卜都哈里克整個人更僵如石雕,就聽咔嗒一聲,居然啞火了,阿卜都哈里克一身是汗,暗叫阿拉保佑。
再是咔嗒、蓬……
阿卜都哈里克呲著雙眼,緩緩跪下,望著那紅衣軍官,滿臉不甘,怎麼會?怎麼可能?就算之前沒開槍,這已是第二槍了,作弊啊!
阿卜都哈里克眼裡最後一幕,是那軍官槍口一轉,蓬聲綻出橘黃槍焰,他一口血噴出,臉頰沉沉拍在地上,兩眼依舊圓睜著,死不瞑目,到底是什麼短銃,居然能連開三槍……
“該死的破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