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變了臉色:
“餘杭隱官,宋清廉?”
隱官!
宋清廉只覺頭皮炸開,一股麻意沿著脊椎骨,打穿天靈。
與韓八尺一般,宋清廉同樣隱藏了太久太久,更因為身處官場,並非修行者,以至於猛地被人點破埋藏於心中,最深的秘密,整個人被巨大的驚悚懾住。
腦海中諸多念頭紛呈,不確定來者究竟何人,如何知曉自己的身份。
直到季平安將一塊玉牌丟在桌上,給燭光照亮,這名八品文官眼眸中才陡然掠過刺目精光。
幾步上前,雙手略顯顫抖地,小心翼翼地捧起玉牌打量許久,心臟砰砰狂跳,喉結滾動,壓抑著翻湧的情緒,盯著斗笠下的黑霧,沉聲念出“暗號”:
“吾兒王騰。”
……季平安沉默了下,說道:
“大帝之姿。”
宋清廉麵皮陡然漲紅,整個人因巨大的震驚而難以維持儀態,雙腿併攏,深深躬身,以最虔誠而莊嚴的姿態,道:
“餘杭九代隱官宋清廉,參見執劍人!”
暗網執劍人!
這個他只從已故的父親口中得知過,卻從未見過的“上級”,也是暗網隱官使命中,須不遺餘力完成對方要求的,暗網真正的“核心”。
宋清廉沒有想到過,會以這種方式,在這樣的場合下,平生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執劍人,一時間百味雜陳。
季平安靠坐在紅木圈椅中,雙手交疊,神色如常地審視著對方,瞳孔溢位青光,用術法窺探著對方的情緒變化。
確認這名“凡人”隱官只是震驚與敬畏,並無惡念後,季平安微微頷首,說道:
“起身回話。”
宋清廉忙小心翼翼站起,雙手緊張地垂下,問道:
“敢問大人有何命令?”
沒有詢問,沒有寒暄,直入正題……季平安頗為滿意,直接道出來意:
“調查前日飛星墜落,可有殘骸,以及近期江湖將有變化,你等須蒐集情報,城中任何異常,無論事件亦或人物……皆須報告。”
城中異常?
宋清廉暗暗心驚,能令傳說中,數十年未曾現世的執劍人親自關注,啟動暗網調查,可想而知,絕非尋常。
“屬下謹記!”
宋清廉當即應諾,道:“屬下調查後,若有發現,該如何稟告大人?”
季平安淡淡道:“我會不定期來尋你。”
這話的意思是,執劍人會在餘杭常駐?宋清廉解讀出背後含義,恭敬應諾。
卻久久不見人聲,等他小心地抬起頭,才愕然發現,屋中早已沒了斗笠人的身影,就連桌上的玉牌,也不知何時消失了。
方才的一切,彷彿一場幻夢。
宋清廉卻不意外,知道這乃修行界手段,踉蹌走回桌案後坐下,大口喘息,才意識到額頭、後背,滿是冷汗。
他只是個凡人,擅長的也是官場上,“白道”上的規則,與韓八尺這種地下世界的掌權者截然相反。
心驚肉跳感稍減,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和敲門聲,然後是脆生生的女子聲線:
“爹爹。”
宋清廉忙整理衣襟,恢復從容:“進。”
吱呀門開,一個年方二八,眉目清秀的嬌憨少女走了進來,挎著一隻紅木食盒,笑嘻嘻道:
“娘煲了雞湯,見您沒回家,給您送來些。”
宋清廉搖了搖頭:“是你想出來逛吧。”
送個湯,府內下人的活,哪裡用得到獨女親自來送。
學正大人一眼看破女兒小心思,不禁輕嘆:
“你怎麼整日貪圖玩樂,多學學裴氏二姐,但凡能學到兩三分,為父也放心了。”
自家女兒與裴氏二小姐,即那名滿江南的才女關係頗為親近,這點他是知道的。
宋小姐鼓了鼓腮,一邊放下食盒,掀開蓋子一邊說:
“女兒也不差啊,而且裴氏這兩日也不安生呢,我都沒去打擾。”
“裴氏怎麼了?”
宋清廉詫異,他並未聽說訊息,“莫非是裴三公子又如何了?”
裴錢前不久從神都返回,在餘杭權貴圈子裡引發了一波小轟動。
沒人想到,初次行走江湖的裴三少,竟在大賞中混到最後,與五大宗派的天驕們搭上了線。
要知道,裴氏雖乃大族,族中也蓄養許多修行武夫,並不弱於一般的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