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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你來這裡只是為了看壁畫嗎?

她說,不全是,這裡有精湛的壁畫,那些壁畫等待幾百年,只為有緣人的一期一會,有些已經破損的非常嚴重。

她帶著他沿著圓環形的轉經迴廊慢慢走。他聽到她在前面發出輕輕的喘息聲,然後走進陰冷的殿堂,頓時眼前一片黑暗。他在黑暗中努力分辨那些陳舊豔麗的壁畫,很多已被時光磨損的暗淡發黑,花紋繁複,精美絕倫。整個大殿裡空無一人,似乎被世間遺忘,酥油燈微微地跳躍。

哲雅站在佛像面前,雙手合十喃喃自語。陰暗的佛堂,佛祖在上,呼嘯而過的風將塵土吹散,這是神明之地。

走出房間,外面依舊是灼人眼目的烈日。她走到轉角的一處屋簷,拿出手中的尼康單反,拍下描繪在木門上的繁複豔麗的雕刻。他注意到她一直都帶著相機,不太拍東西,可一旦拿出來,對準的通常是一些不為人注意的細節。

她說,也許是因為生活在荒蕪灰色的群山包裹之中,藏人喜歡純正的色彩,純粹的藍,嬌豔的紅,豔麗的綠,濃厚的黑。他們的色彩中沒有灰色地帶,有的只是純粹,乾淨,是環境的荒蕪感才帶來了這個民族熱情,向上,厚實的情感狀態。

拉薩以東,愛情以西(7)

14

珠峰的行程因大雨而被迫取消,一頓午餐在艱難的抉擇中度過。遠偉明瞭,珠峰大本營是哲雅最為期許的一段,他提出給晉美加錢,晉美回絕。在暴雨中貿然進入,會很危險。

哲雅靠在小飯店的門框上,望著遠處烏雲濃厚的珠峰,點起一根菸,飛快地抽了幾口,又飛快地摁熄。好,那就直走樟木吧。

定日到樟木的路時好時壞,時常有汽車拉力賽的錯覺,趟水,黃沙飛揚,顛簸起伏……在看不到盡頭的高原上賓士。

在聶拉木,道路因整修而限行,晉美下車去前面打聽什麼時候能放行。哲雅穿上外套,下車。風淒厲地吹著,她用手攏住打火機的火焰,點燃一根香菸。遠處的喜馬拉雅山脈被厚實的雲朵遮住,只剩下一點點的光亮,那是常年積雪的反光。

一個小時後,關卡放行,聶拉木到樟木一路下坡,海拔5000多米一路下到1800米。路邊的山巒上色彩不斷豐富。已開始有了亞熱帶植被的蔥翠。現在是雨季,山上有非常多的小瀑布,到處是塌方,盤山公路不斷下降,路開始變得難走,到處是修路的關卡,等待是唯一能做的事情,只能在狹小泥濘的土路上行車。

晚上九點到樟木,天色還未完全變黑,潮溼,是對樟木的第一印象。

吃好晚飯已是晚上是十一點。哲雅與遠偉送走晉美。他需要趕回拉薩。

樟木,一個口岸小鎮,依山而建,只有一條街。夜色中街上的每塊招牌上的霓虹燈分別有中文、英語、藏文、尼泊爾文繁複交雜。武警、藏民、四川人、尼泊爾人、遊客等等諸如此類組成了邊境小鎮的活色生香。

你為何不堅持去珠峰?

就似我沒有堅持留晉美,即使在暴雨中行進在漆黑的高原公路上會非常危險,但這是他的選擇亦是結果。人與人之間有界限,人與事物之間也有,事物有各自的淡然軌跡,不需要強求。

15

加德滿都的空氣質量非常糟糕。到處是廉價汽油不充分燃燒後的尾氣。街道擁擠雜亂,水質發黃。

他們一起去帕坦博物館。哲雅穿著一件白色的棉質襯衫,寬大肥碩的尼泊爾手工褲子,一頭漆黑的長髮綁起來挽在腦後,素面朝天。

偌大的博物館在午後只有兩三人。腳踏在乾淨的仿古磚上,似走入幽深清涼的巢穴之中。走廊上的椅子,被從窗外投射進來的陽光照耀,飛舞的灰塵在陽光中顯出婀娜的軌跡。各種姿態的佛像,鏤空檀木色的木窗,深咖啡色的木頭頂,窗外是明亮的綠色。溫暖的橙色燈光,打在各種銅器、石器上,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哲雅聽見清脆悠長的樂調,尋聲聽去,是風鈴在風中散發的呢喃。時光在這裡停留,古老的器皿與佛像幽幽地訴說著這一路百轉千回的歲月。

要是一切停止那該多好。遠偉低聲細說。

在杜巴廣場旁邊的樓頂餐廳吃晚餐。簡單的米飯、蔬菜及咖哩,還有濃稠清淡的酸奶。杜巴廣場上的人越聚越多,摩托車發動機的聲音,小販叫喚的聲音,政客演講的聲音,腳踏車的鈴聲,孩子的哭鬧聲……匯聚成嘈雜的樂章。

吃完飯,哲雅點燃一根香菸。今天是惡魔節,需要祈禱。

遠偉看著暮色中哲雅沉默消瘦的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