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組浩浩蕩蕩地往許社長家走,路上經過供銷社。
林芳秋從門口看到這麼多人,站在門口,招呼大家出來看,“哎,你們快點出來看看,這又是怎麼了?”
屋裡人全停下手裡的動作往外看。
“我聽說上面下來了工作組。說不定又要搞新運動了呢。”
“什麼運動?”
“憶苦思甜嗎?”有人突然道,“哎,日子好不容易好過點,怎麼又要喝那苦哈哈的東西了嗎?”
“不喝不行!都要喝!”
一個個全皺著臉。柳樹葉子做的憶苦飯光聞著味兒就想吐了。
事實上還真有人吐了。
馬秀珍聽到‘憶苦’兩個字就捂著嘴彎腰吐不個停。
組長瞧見她這樣,嗔了剛才說話的人一眼,“哎,你說八字還沒一撇呢,你說什麼憶苦飯啊?看把小馬給吐的。膽汁都要吐出來了。”
那人哈哈笑,“我也就是隨口一說,我哪知道她居然還真的吐了。”
馬秀珍擺了擺手,善解人意地道,“跟大姐沒關係,是我昨晚著涼了。”
說話的時候,她下意識捂著肚子,眼裡有一絲喜意。
她懷孕了,如果是個兒子,他應該會跟他老婆離婚娶她吧?
組長見幾個村民跨著菜籃子朝這邊過來,忙招呼大家進去,“哎,來人了,快點進去上班吧。”
眾人也不敢再勾頭看熱鬧了,紛紛進屋。
幾個婦女把手裡的雞蛋遞過去,互相嘮嗑,“哎,我看這次會計要慘了。家裡抄出這麼多錢,都夠槍斃他十回的了。”
“那還用說!死得不能再死了。可惜了,他女兒才十歲,這回估計得受父親連累成為壞份子了。”
……
林芳秋豎著耳朵聽得聚精會神,旁邊的馬秀珍卻是激動地衝過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那幾個婦人,“你們剛剛說什麼?會計家被抄了?”
說話的婦人見她這副滲人的模樣唬了一跳。但是礙於對方是工人,她也不敢罵回去,只退後一步,小心翼翼地點頭,“是!剛抄的。聽說貪了有這麼多的錢。”說著,她還用手比劃了個數字。
眾人倒吸口涼氣。這人膽子也太肥了,居然連貪汙上萬塊錢?
就在大家愣神的時候,馬秀珍拔腿就往外衝。
組長在她身後喊,“哎,你幹什麼去?我同意你出去了嗎?”
……
下班後,林芳秋非要雷永樹帶她去公社看看,“我聽說會計被查出來貪汙了。咱們也去看看吧。”
雷永樹有些興致缺缺,“還是別去了。反正過些日子會舉行批鬥大會的。”
這還是雷永樹頭一回拒絕她的要求,林芳秋總覺得他有事,“你怎麼了?”
雷永樹僵硬地扯了個笑臉,“沒事兒。”
“哎,我真該帶你去我們供銷社到賣鏡子的櫃檯給你找個鏡子照照,你看看你現在這張臉,這是沒事嗎?”林芳秋急了,她腦子靈光一閃,“你該不會也貪汙了吧?”
雷永樹哭笑不得,“我一個宣傳員又不管賬,貪汙什麼?貪汙白漆還是貪汙報紙啊?”
林芳秋大鬆一口氣,“問你也不說。到底咋啦?”她愣住,“該不會是你叔叔吧?”
雷局長怎麼說也是派出所最大的官,只要他想貪,還真有可能。
雷永樹見她越猜越離譜,“你這話在我面前說說也就行了,要是當我叔叔面說,他絕對能把你臭罵一頓,然後給你上三天三夜思想教育課,你知道不?”
林芳秋點頭,“我知道。”
見她這麼好奇,雷永樹最終還是實話實說了,“不是我們的事兒。是許社長,他可能有麻煩了。”
“他能有什麼麻煩啊?”林芳秋突然想到,“該不會他跟會計有一腿吧?”
“啥叫有一腿啊?他倆是男的,咋可能有那種關係。”雷永樹都快被她逗笑了,“會計貪了公社這麼多錢。許社長是他領導,可不就得跟著一起挨批評嘛。”頓了一頓,他又補充一句,“挨批評都算小的了,很有可能會被擼下去。”
林芳秋也有些傷感。雖然許社長不算什麼好官,但是他也不算壞。至少沒有太為難下面的人。
林芳秋擔心走了這麼個還可以來了個更差的,那可就遭了。
但是雷永樹想得跟她不一樣,“我叔叔跟許社長是多年老朋友。得知他有可能會擼,一個人待在所裡喝悶酒呢。”
林芳秋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