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擠出笑臉; “說是有人舉報他倆是過左派。”
司機識字不多; 不懂得這項罪名。但是隻要沾上這種事; 多半就出不來了。
司機看向林炎城,給他出主意,“你有六個孩子,就算這個孩子救不回來。你依舊還有其他五個孩子。我看你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別跟對方硬拼。”
林炎城知道他在提醒自己。去年開始,許多老師都遭了災。秉著‘寧殺過不放過’的原則,多半都會下放。
林炎城強擠出一抹笑臉;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想找季主任,如果他能幫忙主持大局。他們還有一線生機。”
就算真的救不回來,小六和雲逸撐上兩年,很快就能出來了。
到了省城,天很黑,林炎城讓林芳夏先回去,他獨自去了季主任家。
季主任住在大院裡,他不是臨江省人,愛人在北京工作,他是一個人住的。
林炎城提著東西上門,季主任揉著惺忪的睡眼,看到他站在門口,“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林炎城帶著一絲彷徨看著他。
季主任還是頭一回看到他這麼嚴肅,登時把腦子裡的瞌睡蟲全掃光了。
他晃了晃腦袋,將門開啟一點,讓他進來。
林炎城擠進來。
兩人坐到沙發上,季主任見他一直不說話,“怎麼了?啞巴啦?”
林炎城把自己來時寫的申請表遞過去。
季主任一頭霧水接過來,一目十行看下去,驚訝萬分,“你不想幹了?為什麼?”
林炎城要笑不笑,要哭不哭地看著他,“季主任,我家小六和女婿被人舉報了。我現在身份尷尬。我擔心給你惹麻煩。”
季主任驚得五雷轟頂,他低下頭,很快從這封信裡找到罪名。
“只要你跟他們劃清界限,你沒必要辭掉現在的職位。”季主任轉了轉眼珠子,很快幫他捋清了,“我相信你不會跟他們攪和到一起的。我幫你寫封證明信。工宣會的人不會找你麻煩的。你等等。”說著,他就要站起身。
林炎城沒想到季主任居然願意幫他。
他原本走這一步,也是為了自證清白。等工宣會找上門,他恐怕就要讓出位子。
林炎城拽住季主任的胳膊,“季主任相信我就跟我相信我兒子和女婿一樣。他們絕對不會犯事的。季主任能不能幫我這個忙。我也不要求你保他們,我就是想作為旁觀者一起參與審問。”
林炎城知道季主任絕對不會摻和他們家的案子。如果被人質疑,普通老百姓也能把省主任扳倒。
季主任蹙了蹙眉,面露不悅,揚了揚手裡的信,沉聲道,“所以你這是在威脅我?”
幾十個縣中,懷江縣交的稅是最多的。季主任對林炎城也是最欣賞的。
但是這不代表,他喜歡被人算計。
林炎城鬆開手,手腳都跟著侷促起來,“不是。我沒有。我只是想請您幫這個忙。以後我一定會還你這個情份。”
季主任挑了挑眉,帶著幾分好笑,“哦?你想怎麼還我?”他一個省主任難不成還需要他一個小小縣主任幫忙?開什麼玩笑!
林炎城認真地想了想,“總歸是能還的。人生這麼長,不可能一直都是風平浪靜。”
這話很隱晦,季主任一聽就懂。
跟其他人不同,季主任哪怕在省城,他時不時也能知道北京那邊的訊息。
聽說另一派似乎又想翻身。而且主席的態度也開始動容了。
林炎城見他臉色變幻個不停,“就像我,能從一個大字不識的農忙做到現在。除了靠我本人的努力和領導們的賞識。還有機遇。就像你說的,就算沒了這個小兒子和女婿,我還有其他幾個能幹的兒子兒媳。甚至還有在部隊效力的。也許某一天,他們其中一人就能幫上你的忙。”
季主任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還有兒子兒媳在部隊?”
林炎城點頭。季主任擔任省主任沒幾年,屬於數字幫這派的,但是這派的人喜歡投機取巧,吃不了苦,進部隊沒多久就會唰下來。
季主任卻很想讓兒子進部隊。他的想法很簡單,手裡有槍,才是老大。
林炎城不喜奉承,所以哪怕他有門路,也沒有主動提出這事。
季主任重新坐下來,敲了敲大腿,“如果我幫你,你能幫我兒子進部隊嗎?”
“我可以想法子讓他們弄個名額。但是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林炎城見他有意交換,也沒什麼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