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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八章 我們的國家

“還記得昨天咱們走過的虎爪坡嗎?那也是一個要人命的地方。那條山道很窄,到了雨季特別溼滑。石頭和樹枝上全是青苔,下面又是懸崖。以前巡邏到了那個地方,就的一個一個順序過去。零四年的時候,一個剛入伍的新兵隨隊巡邏,那天他剛好走在最後,他前面的一個戰友正在過去,眼睛只看著前面,就沒法看到後面。當時山體滑坡,泥石流正從左面方向滾過來,那個新兵一把衝上去把戰友推開,他自己卻被石頭砸了下去。”

“還有一個更早。那是九九年,一個戰士從坡上摔了下去,巡邏隊當時只能把繩子系在石頭上,慢慢走下去找他。登山索一直放了近兩百米,才發現他掉在一顆樹上。樹尖刺破了他的心臟,當時就沒救了。而且地形複雜,枯枝太多,要不是那根綁在胳膊上的紅布條,恐怕永遠也找不到他……”

繼續往前走。

謝浩然變得更加少言寡語。

他幫著一名體力較弱的戰士扛起了揹包,默默走在前面。

現實對人類思想有著紙面文字難以比擬的影響力。這句話,在他身上,在這裡,得到了真正的體會。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強烈期盼著儘快到達一個地方。

那就是這次巡邏之路的終點。

他也真正明白,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美好的事情都關乎風花雪月,也不是用金錢就能驅使別人為自己賣命……有太多崇高的理想與使命,需要以近乎冷酷的執著才能完成。

一天.

又一天。

簡單機械的生活就這樣過去,終於抵達目的地的時候,謝浩然覺得渾身一片輕鬆,痠軟的肌肉也彷彿被重新注入了活力,整個人變得亢奮起來。

那其實就是一片荒草叢生的山坡。

可是在地圖上,那是一個具有重要意義的點。用巡邏隊長楊保平的話來說:這是我們宣示國家主權的地方。

一面鮮紅的國旗從揹包裡拿出來,所有人都圍過來,各自牽著一個角,集體將國旗展開。

楊保平手裡拿著行動式攝像機,一邊錄製,一邊透過衛星電話向上級報告:“現在是帝都時間……,巡邏分隊已經到達指定位置,座標……”

這是每次巡邏必須完成的儀式。影像資料會傳入軍部檔案部門,先透過審查,確認無誤後進行歸檔。這是極其重要的史料,也是為了現在,以及將來處理與鄰國邊界爭端的重要依據。

這裡是無人區,甚至連野獸也不願意來。

這裡的土地貧瘠。

這裡氧氣稀薄,不適合居住。

這裡沒有路,也沒有界碑,必須一個腳印跟著一個腳印,丈量寸挪,才能抵達。

這裡的土地,浸潤著前人的血。

楊保平把手中的攝像機舉高,強忍著缺氧導致的肺部腫痛,帶頭高喊了一句:“我們站立的地方是————”

“華夏!”所有人高聲回答,然後敬禮。

謝浩然覺得,這是自己有生以來,發出音量最大的時候。

……

返回燕京的時候,謝浩然沒有驚動任何人。

下了飛機,帶著行李,直接去了謝家。

大院門口的衛兵是一張陌生面孔,他卻沒有像上次那樣攔住謝浩然。只是多看了幾眼,然後返回值班崗亭,等到片刻後出來,便抬手放行。

院子裡仍然可以看到保衛人員在走動。其中兩個應該是認識謝浩然,或者就是看過他的資料。他們跟在後面不遠的地方,看著謝浩然扛著行李穿過綠化帶,一直走到小樓前。

一名身穿護士服的中年女子推著一輛輪椅從樓裡出來,正好與迎面走來的謝浩然撞上。就這樣面對面,謝浩然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謝宏。他的傷勢正在恢復,穿著一件寬鬆的厚衣服,只是手腳不能活動。目光觸及謝浩然的一剎那,謝宏彷彿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魔鬼。原本懶洋洋呆傻傻坐在輪椅上的他觸電般跳起,被繃帶捆吊著的胳膊也被扯脫。他臉上全是驚恐,嘴裡發出“咿咿呀呀”的尖叫聲,只是意義不明,誰也聽不懂。護士在後面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狀況,連忙按住他的肩膀,卻被謝宏拼命掙扎,從輪椅上單腿跳起來,就像拼著最後電力做著最後瘋狂行為的玩偶,拖拽著輪椅歪倒,整個人摔在地上。

他應該是被打怕了。上次爭鬥的結果,清清楚楚在他身上留下了記號。謝宏現在的狀態跟全身殘廢沒什麼區別。他有生以來還是真正對某個人產生了無法言語的恐懼感。如果不是親身經歷,他寧死也不願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