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少英笑道:“我並不想做這裡的家丁。”
葛新道:“你想幹什麼?”
蕭少英道:“聽說這裡四個分堂主的位子,都有了空缺。”葛新也笑了。
他笑的樣子很滑稽,因為他不常笑。
可是他覺得蕭少英比他更滑稽。
這少年居然一來就想做分堂主,他實在想不到世上竟有這麼滑稽的人。
他還沒有笑出聲音來,門內卻已傳出葛停香的聲音:
“葛新!”
“在”
“請門外面的人進來。”
門開了,是為蕭少英而開的。
王桐已經在葛停香面前說了些什麼?葛停香準備怎樣對他?
蕭少英完全不管。
他對自己充滿了信心。
他挺起胸膛,走了進去,還沒有走進門,忽然又附在葛新耳畔,輕輕地說,我現在走進去,等我出來的時候,就一定已經是這裡的分堂主了,所以你最好現在就開始想想,應該怎樣拍我的馬屁。
這次葛新沒有笑。
他看著蕭少英走進去,就好象看著個瘋子走進自己為自己挖好的墳墓一樣。
蕭少英身上穿的衣服,本來是嶄新的,質料高貴,剪裁合身,手工也很精緻,只可惜現在已變得又臭又髒,還被勾破了幾個洞。
衣袋裡當然也是空的,空得就象是個被吸光的椰子殼。
可是他站在葛停香面前時,卻象是個出征四方,得勝回朝的大將軍。
葛停香看著,從頭到腳,看了三遍,忽然道:“你這身衣裳多少錢一套?”
他第一句問的竟是這麼樣一句話,實在沒有人能想得到。
蕭少英卻好象並不覺得很意外,立刻回答:“連手工帶料子,一共是五十兩。”
葛停香道:“這衣服好象不值。”
蕭少英道:“我一向是個出手大方的人。”
葛停香道:“你知不知道五十兩銀子,已足夠一家八日人舒舒服服過兩三個月了。”
蕭少英道:“不知道。”
葛停香道:“你不知道?”
蕭少英道:“我從來沒有打過油,買過米。”
葛停香道:“這身衣服你穿了多久?”蕭少英道:“三天。”
葛停香看著他衣服上的泥汙、酒漬和破洞,道:“身上穿著這種衣服,無論走路喝酒都該小心些。”
蕭少英道:“我並沒有打算穿這種衣服過年。”
葛停香道:“你一套衣服通常穿多久?”
蕭少英道:“三天。”
葛停香道:“只穿三天?”
蕭少英道:“無論什麼樣的衣服,我只要穿二天,都會變成這樣子的。”
葛停香道:“衣服髒了可以洗。”
蕭少英道:“洗過的衣服我從來不穿。”郭玉娘笑了。
蕭少英也笑了。
他的眼睛根本就一直都在圍著郭玉娘打轉。
葛停香卻彷彿沒有注意到,臉上非但沒有怒色,眼睛裡反而帶著笑意,又問道:“你一個月通常要花多少兩銀子?”
蕭少英道:“有多少,就花多少。”
葛停香道:“若是沒有呢?”
蕭少英答道:“沒有就借,借不到就欠。”
葛停香道:“有人肯借給你?”
蕭少英道:“多多少少總有幾個的。”
葛停香問道:“都是些什麼人?”
蕭少英坦率道:“都是些女人。”
葛停香道:“老虎樓的老闆娘就是其中之一?”
蕭少英道:“她是個很大方的女人。”
他微笑著,用眼角瞟著郭玉娘:“我喜歡大方的女人。”
葛停香道:“她不但肯借給你,而且還時常跟你串通好了騙人?”
蕭少英道:“我們騙過的人並不多。”
葛停香道:“但你們卻騙過了王桐,而且還想出個很巧妙的圈套,逼著他將身卜的護身甲都脫下來給你穿,逼著他帶你來見我。”
蕭少英顯得很驚奇:“你知道的事好象不少?”
葛停香道:“你想不到他會將這些事全都告訴我?”
蕭少英接道:“這些本來是很丟人的事。”
葛停香冷冷地說道:“無論什麼事,他都從來沒有瞞過我,所以他現在還能活著,而且活得很好。”
蕭少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