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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樹下有年代久遠、早已磨得光滑的石桌石凳。

阿寶在這山上連住了兩日也不提何時啟程上路,慧如師父也不說叫他們走。

第三日上,桑果便叫許老四下山將馬匹及馬車賣與山民,又動手在棲雲庵不遠處另搭了一間大些的茅草屋。及至茅草屋搭好,她便與許老四從那間小屋子裡搬了出去,阿寶則與慧如師父各人一間住著。

阿寶忽然一日想起那日的匪盜作亂一事,便問起慧如師父,慧如師父疑惑道:“我也不常下山,倒不甚清楚……前兩年戰亂時倒是亂過一陣子,不過這兩年倒沒聽人說起過。”又失笑道,“咱們這一帶窮得很,這庵子更是一窮二白,只怕請賊人來,人家也不見得願意光顧。”

阿寶也就放了心住下了。

慧如師父已老得記不起自己的年歲,說話也有些顛三倒四,常常糊里糊塗,但對阿寶卻是疼愛得很,從香客那裡得來的吃食等全都省給阿寶;她年紀大了,下山一趟不易,但每趟下山時,都要買些女孩兒愛吃的零嘴揣在懷裡帶回來給阿寶。

阿寶要剃度出家,做慧如師父的徒弟。慧如師父笑道:“你這一頭好頭髮剪了多可惜?再者眼下是寒冬臘日,冷得很,過些日子再說罷。”一天天的,便拖了下去。日子久了,兩人越來越像一對年歲相差許多的母女。

桑果在第二年的年頭與年尾各生了一個兒子。許老四在庵堂四周開闢了零零星星的幾塊地出來,種些四季菜蔬,吃不完的,便下山跟山民換些糧食粗布等,加之偶有香客贈些香油香火錢,日子倒也過得下去。

慧如師父幾年間生了幾場病,都是許老四下山請醫抓藥,幾次下來,也花了些銀子,但他卻並沒有絲毫愁苦心疼的樣子,阿寶便疑心是他從周府出來時拿了錦延給的銀子,心中煩惱,卻又不好意思問。

山中不知歲月長。阿寶每日裡發發呆,幫著桑果帶帶孩子,縫縫衣裳,整飭整飭小菜園,聽慧如師父說說話,如此春去秋來,自在花開花又落,轉眼四年已經過去。

慧如師父死於第四年的冬日,頭一晚她還與阿寶有說有笑,天亮時,卻遲遲未見起身。阿寶去看時,她躺在床上,面目如常,只是沒了呼吸。

桑果怕阿寶傷心,卻又說不出“慧如師父坐化昇天,已前往西方極樂世界,從此位列仙班”這等話來勸慰阿寶,只是小心翼翼地開解阿寶道:“慧如師父壽終正寢,未受一點點苦,睡夢裡不知不覺地走了,這是喜喪呢。”

慧如師父就葬在東山牆的竹林後頭,阿寶此後便日日坐在慧如師父的墳頭髮呆。桑果怕她晚間獨自一人住在庵堂中害怕,也怕她一時想不開會做傻事,自此便帶著兩個兒子與阿寶同住。

桑果的兩個兒子一個三歲,一個兩歲,鬧騰得很。一會兒餓了,一會兒尿了,一會兒大的打了小的,一會兒小的不知道爬到哪裡去找不到了。兩個人連日來都熬得哈欠連天,許老四睡覺時沒了兒子吵鬧,倒高興得很。

一天夜裡,桑果被一陣冷風吹醒,忙起身為兩個兒子掖好被子,卻發現阿寶不在床上,摸一摸被窩,竟然是涼的,不知道她何時就已不在了,頓時嚇得一個激靈,忙點上燈四處去找。

阿寶身上胡亂披了件衣裳,正在竹林後頭慧如師父的墳頭上坐著,遠遠地望去,影影綽綽地倒像是鬼魅一般。

桑果顫著嗓子問:“大半夜的你跑到這裡來作甚?!”

阿寶回頭衝她笑笑,不出聲。

桑果放下油燈,去攬她的肩頭,勸道:“夜寒露重的,好小姐,咱們回去睡吧,啊?”

阿寶又笑一笑,夢遊似的輕聲道:“昨兒,是我的……是她的生日呢。”

第70章 周家樹兒(一)

周樹兒才三歲大的時候便已被嬌慣得無法無天,整日裡在府內橫行霸道,連她爹爹的百獸園裡的寶貝們見了她都哀鳴慘叫,躲閃不及。原來她柔安母親在時還稍稍好些。柔安母親會時常把她抱在懷裡講講道理,再不聽話,便作勢要打她的手心,還要訓她幾句。因此,她跟著她的柔安母親住時,便要乖巧許多;輪到跟孃親阿嬌住時,便打狗摸雞,上樹爬牆,摘花掐草,把種著蓮花的水缸裡的魚兒撈出來喂孃親養的貓兒,又夥同著毛球欺負那吃了魚兒的貓。

樹兒只怕一個人,這人便是她的爹爹。她的爹爹寵起她來,比她的母親與孃親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她若是做錯了事,不講道理時,則會毫不留情地罰她面壁或是打手心。

但爹爹又與母親孃親不同,常常帶她去府外溜達,教她騎馬射箭,也願意攜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