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披了一件外套。他一言不發直接穿過眾人離開，留下跡部夫人在原地尷尬不已。

柳絮拉拉還有些氣憤的外公安撫，“時間不早了，外公去瑛士舅舅家，跡部阿姨抽空來看錶演應該累了，也早點回家休息吧。”

“景吾他……”跡部夫人嘆了口氣，“還是Ｅｒｉ懂事。”

這種情況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和忍足正一等人告別離開，那一串好奇寶寶在忍足家眾人以及真田的強大氣場下也只能默默退散。

雖然忍足正一一直唸叨著‘寶貝今天回孃家’，柳絮和他們還是在冰帝校門口分開，和真田坐上忍足家安排送他們回神奈川的車。

她靠在真田的肩上，一路無言。

東京，跡部宅。

跡部夫人剛到家就見管家表情不太好看，皺眉問道，“少爺呢？”

“少爺一回來就把自己鎖在房間裡面，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管家躬身回答，語氣憂慮。

低嘆一聲胡鬧，跡部夫人只當他對柳絮心裡還存著疙瘩，也由他去，徑直回房休息。

房間裡，跡部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直到房門被敲響，聽見門外管家說：“少爺，您要的東西已經印好了。”

他像是睡著了，直到管家第三次出聲的時候才睜開眼睛，走到房門口開門，接過管家手上被密封的，厚厚的包裹，重新鎖上門。

跡部小心翼翼地把包裹放在床上，又從床頭櫃裡拿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他站在床邊凝視半晌，才拆開包裹，裡面是他剛吩咐人去沖印的照片，大概有幾百張，還有一卷長一米的大海報。

他將海報展開平鋪，俯身伸手輕觸上面笑意盈盈的少女。

那時候她的旁邊還有他。

良久，跡部直起身，在自己豪華的房間轉了幾圈，才在書桌前停下，對著掛了一副名貴油畫的牆壁點點淚痣，“這個位置，還算華麗。”

他搬來凳子，赤腳踩上去把畫取下，不小心颳了一道痕跡，跡部也不在意，隨手放在一邊，從床邊拿過海報，小心揭掉背面的一層，再次踩著凳子，雙手捏著兩個角落往牆上貼。

先是最上邊細細的一條，確定沒有貼歪後，跡部用手一點點抹平，確保它和牆壁沒有一絲縫隙。雖然是第一次做這種雜活，他做得非常完美，或許是因為他本身的華麗無雙，或許是因為他幾乎投入了全部心思。

重新落地，跡部退後幾步，對自己的成果很滿意。

他踱回床邊，拿起那一疊照片，裡面有少女的單人照，有一部分還是他和忍足偷拍的，還有他們兩人的合照。跡部用手指描繪她的輪廓，表情逐漸變得迷離。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看夠了，五指隨意抽出一張，向空中拋飛——

照片幾乎要碰到天花板，又無規則地旋轉飄落，上面的人時隱時現。等它落了地，跡部又抽出一張，拋飛。

他就這麼一張接著一張地往空中灑著這些照片，或者說，拋灑著他的回憶。窗戶沒有闔上，晚間涼風吹進來，吹得照片到處亂飛，等到跡部將幾百張照片天女散花般拋完，原本整潔的房間一片狼藉，他眷戀的笑靨鋪滿了一床一地。

鋪滿了他的空間。

跡部開啟那個盒子，裡面有繡著他名字的手帕，有裝著提神草藥的小香包，還有一個同心結，他將它們都取出來，盒子隨意丟在一邊，躺回被新鋪了‘床單’的大床上。

將東西貼在心口最近的位置，跡部閉上眼睛——

他累了，想睡了。

晚風愈急，掀起窗簾，甚至把地上的照片重新吹起，角落裡，一張原本背面朝上的翻了個身，是少年少女在親吻。

床上的人翻了個身，夢見那天下午，他偷吻了他心愛的女孩。

神奈川，真田宅。

柳絮一回房間就拿著換洗衣物衝進浴室，沒有給真田詢問的時間。

她開啟花灑，任偏涼的水流落到她的頭上，身上，浸溼的布料緊貼著面板，她卻沒有脫下，倚著牆邊蹲坐下來，雙手抱膝。

水流順著臉頰的輪廓淌下，她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地流淚。

這段時間她的記憶一直在恢復，直到今天的決賽前，她已經想起了自己曾經在冰帝的種種，還有後來的訂婚宴，車禍。

甚至將近半年的軟禁。

她平靜地接收了這些記憶，過去總歸已經過去了，只是忍不住疑惑，她究竟為什麼會為了那個人做到這個地步。

今天終於找到了答案，可她寧願永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