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一抖手臂,那枚鋼鈴“嗡”地劃破夜空,逕向辛弟射來。
辛弟正全力搖著櫓,忽聽一陣悅耳響聲,有個黑忽忽的東西飛快射近面門,心裡暗吃—
驚,罵道:“他媽的,這是什麼怪物?”左掌疾翻,迎擊而上。
陶羽忙叫道:“不可硬撞它——”
他話聲方出,辛弟的掌力已與那鋼鈴接觸,鋼鈴被他掌力一撥,“叮吟”一聲,筆直射向半空。
辛弟笑道:“老傢伙原來是賣草藥的郎中,身上帶著鈴鐺……”
誰知話未說完,驀覺腦後風聲颯然,那枚鋼鈴竟突然繞空半匝,閃電般射到腦後。
辛弟嚇了一大跳,慌忙伏身閃避,只覺頭皮一陣涼,那鋼鈴貼著他的光頭掠射而過,僅差分毫,就將在他頭上開個肉洞。
他驚驚然出了一身冷汗,剛直起腰來,耳中鈴聲大作,鋼鈴又已折射回來,由右向左,挾風而到。
如此三數次旋繞,鋼鈴都不離辛弟近身一尺以外,登時把他擾了個手忙腳亂,小船失卻控制,盡在海面上打轉。
宮天寧見了大喜,急急指揮船家掉頭,又來撞那小舟辛弟全神在應付那詭異難測的鋼鈴,未防宮天寧催舟又到,一時指手不及,“轟”地一聲,三個一齊跌進大海,那小船也當場被撞成了碎片。
陶羽跌落海中,手裡還緊緊捏著凌茜的柔荑,他拼命用另一隻手飛舞掙扎,叫道:“辛弟!辛弟!你在那兒——”
辛弟沒有回應,耳傍卻聽凌茜的聲音道:“快閉嘴,吸一口氣。”
陶羽深深吸進一大口氣,但覺凌茜反腕握著他的手,拉著他一直向下沉,向下沉,他心裡不禁泛起第一次船破墜海時的可怖經驗。暗想,這一次一定完了,可恨父仇未報,又害了辛弟和她,我真是個不祥的人啊!
他很想鬆開凌茜,以免因為自己不識水性,反而連累了她,但是,他忽然感覺到,卻是自己被凌茜緊緊拉住——
忽然腳下一軟,竟觸到堅硬的岩石!
他不能開口說話,急忙睜開兩眼,但覺置身之處,彷彿已是海底,光線陰沉,寂然無聲,乃是一片死寂而幽深的凸崖。
而凌茜正用左手挽住他,右手和雙腿划水.見他睜開眼來,向他嫣然一笑,做個手勢,好像教他學她的動作,划水行動。
陶羽已身負絕世內功,一口氣足可支援頓飯之久不散,這時他才恍然記起,凌茜自小在桃花島長大,終日與海為鄰,難怪竟如此沉著,一些不慌。
於是,他也開始依照凌茜的動作,手足展動,划水而行,果然微一揮臂挾腿,身子便浮升了許多,同時,也能緩緩移動前進了。
他不禁忘了恐懼,全力舞臂伸腿地划著,只覺整個身體,正疾速地向上浮升。
不到片刻,“譁”地一聲,頭部己冒出水面,凌茜的聲音又在耳傍叫道:“換氣,再向下沉……”
陶羽如言吐氣吸氣,藉機掃目向海面上—瞥,敢情已游到距那四艘大船十丈以外,大船上燈火人聲隱約,正在海面上搜尋他們的蹤跡呢!
凌茜拉著他重又閉氣潛入水中,一剎地,便又沉到海底陶羽有一次經驗,心情已平靜下來,一面學著凌茜,划水潛水,—面打量海底情景,似覺這兒的水並不太深,而且那海底略顯傾斜,地勢好像在漸漸向上。
—口氣將盡,兩人重新浮出海面換氣,卻已經望不見那五艘大船的影子了。
反覆地使用著同—方法,下沉、划行、上浮、換氣……
每—換氣下沉,從水面沉到海底的時間,越來越短,下意道:“想不到這鬼地方什麼也沒有,咱們明天開始編一隻木筏,搬到附近大一些的島上去住!”
陶羽未置可否,其實他心裡也正自算著應該怎樣離開這荒島,他身負血仇,更肩承著武林機運,父仇未報,難道當真與凌茜在海島上度過一生?
辛弟生死不明,秦佑和竺君儀正在企首引頸等候,泰山峰頂,埋葬著他含冤慘死的父親,飛雲山莊還有他的慈腎……他豈能逃避匿居在海島之上?
只是這些心事,對正陶醉在一片歡愉中的凌茜,一時卻無法啟齒。
這一天,他們攜手倘徉海邊,並肩眺望遠處變幻的雲霞,歡樂的時光過得真快,日盡夜臨,他們依偎坐在沙灘上,凝視夜空繁星如織,凌茜悠然沉醉在愛的網羅中,幾已忘了置身何地。
她一隻手玩弄著沙粒,一隻手支撐著慵懶嬌軀,十餘年來少女綺麗的美夢,彷彿在這一天,才算真正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