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梭羅說你應該把清晨的時光獻給閱讀偉大的著作。的確此時頭腦正是最清晰的時刻,陽光幾乎穿透你的心靈,讓你變得透明起來,而這正是接受那些不朽思想的最佳時刻。這可能也是一天中最能享受閱讀快樂的時刻,當你突然為那位古人的言行而快樂時,不妨把頭抬起來,迎著太陽光,縱情地笑一笑。管周圍的人怎麼看你呢,況且早晨的圖書室總是地廣人稀。陽光與人文傳統正在把你包圍,在這種狀況之下,一顆年輕的心靈是不可能不湧現出某種偉大的情感的,甚至是一種英雄主義的氣概,它讓你血脈賁張,讓你迫不及待地去實現這些理想。所以,我真心建議校方建一所巨大的玻璃房子,再也不要把寶貴的清晨安排成什麼公共英語或者高等數學。讓所有的青年人集中到這些玻璃房子中,讓陽光刺醒他們年輕的眼睛與心靈,我們一起朗讀李白的詩篇,一起誦讀希臘的成就,這似乎比一切工具化的教育更有效。年輕的靈魂最需要的是理想主義、生命的激情與陽光的照耀,這種情感會促使他們正確地選擇自己的生活,對世界充滿樂觀的希望。
到了中午,太陽爬到更高的位置,你也應該爬到四樓的期刊室內。這時候,太陽已經失去了最初的純真,它有點猛烈了。這種光線讓人的頭腦有點昏沉,捧起一本《大西洋月刊》或者《新共和》,總之是一本看上去顯得你很有品位的雜誌,它們可以幫助你休息和滿足虛榮心,至少可以裝模作樣地把你和那些閱讀《讀者》的人區分開。顯然,你一會兒就要困了,陽光曬在身上暖洋洋的,你也無須和睏倦作鬥爭,趴在那些著名的期刊上睡一覺吧。或許在睡眠中,你可以會見那些剛才閱讀過的人,那些密密麻麻中英文或許拉丁文的文字可以化作一個軟軟的床墊,而那些偉大的思想偉大的人物可以成為一個鵝毛般舒適的枕頭,世界流行期刊則是那些幫你放鬆的按摩,這是一場多有意義的睡眠啊!
對於寒冷的冬天來說,三教的南面一排教室是曬太陽的理想場所。北京的冬天冷且乾燥,且常常北風怒吼。這時候,如果你踏入了三教那些教室,你立刻會感到一陣無法言說的溫暖。記得大三那年的政治課,我總是早早地去搶佔最後一排靠窗座位。三教的教室被密封得極好,暖氣供應得極充足,以致我們可以穿著襯衫也不覺冷。於是下午兩點的課開始時我就趴在桌子上,心滿意足地聽著窗外北風的吼叫,然後我眼皮一閉,也不管老師在講什麼高舉什麼理論的旗幟,那一切似乎都極具催眠作用。這才是生活啊,有時候,我一覺醒來,發現和我一排的同學全都趴在桌子上,姿勢各異,但無疑都在快活地享受著陽光的照耀,心甘情願地做了睡眠的俘虜。最誇張的是,一次上課當中,一位睡夢中人竟然開始說夢話,肯定是陽光讓他太舒服了,以至於得意忘形而開始胡言亂語。他似乎在叫一個姑娘的名字,他的含混卻洪亮的聲音頓時讓政治課老師一時啞語,然後一場鬨笑驚醒了另一片夢中君子。
對於不颳風的秋天與春天來講,靜園草坪幾乎是一個美妙的陽光浴場。翻美國大學的畫報,那些著名大學幾乎都有一片片的大草坪,春天到來的時候,被捂了一冬天的學生們,讓自己暴露在陽光下,紛紛把草坪當作了海灘。春天的靜園也有這種功用,不過北京的風沙實在可惡,能夠曬太陽的春天相當珍貴。這時候,草剛剛開始綠,它們讓我們嗅到了生命的味道。中午吃過飯,走過靜園時,會發現草坪上一片各種顏色的“屍體”。有的是一對男女擁抱在一起,或者一群人躺在那裡聊天,也有單獨的人在那裡看書。大約到了一點,聊天的聲音越來越小,他們肯定正在體驗睡覺的美妙。一個小時過後,大部分人開始坐起來,大家開始繼續讀書說話。
這麼一片草坪,不用來曬太陽簡直是暴殄天物。每當天氣好時,我一定要努力拋棄一切事物,當我的腳一跨入草坪時,立刻感到一種歸屬感——似乎我天生就應該躺在這裡。我想起了一位不知名的俄國詩人的一句詩:“我來到世間,就是為了曬曬太陽。”透徹精闢,妙不可言。
有時候會在靜園的陽光下碰見朋友。於是開始一起快快樂樂地胡說八道,比如有人建議把這裡改成天體日光浴場。當話題聊光之後,我們就開始四處尋找漂亮的單身女孩。如果僥倖發現一位躺在那裡的姑娘,肯定會有人提出去幫她擦橄欖油。我們甚至模擬了好萊塢影片中的這種場面,只是當需要實踐時,我們總是缺乏勇氣,一是沒有橄欖油,用食用油來替代終究不太好;二是姑娘們似乎總是穿得多多的,不願意把自己的肩膀讓別人來撫摸。最終,還是我們當中的一個傢伙最先沉不住氣,他把自己的襯衫脫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