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那姑娘道:“真的?看不出公子年紀輕輕就有了這麼可愛的女兒。可以告訴我她的名字麼。”我說:“重雪芝。”
那姑娘琢磨道:“重雪芝……雪芝,能讓我抱一下嗎?”
雪芝回頭看她一眼不屑道:“不要。”
那姑娘怔住。我說:“雪芝,這個姐姐喜歡你而已。”
雪芝瞪我一眼:“我討厭來路不明的女人!凰兒,你不準娶小妾!”
我終於被這個死小孩激怒了:“你怎麼這麼沒有禮貌?!”
雪芝也怒了,和我對罵:“臭凰兒,你居然這樣吼我!她長得一點都不好看,還這麼高!不男不女的!像個狐狸精!我討厭這樣的老女人!”
這一下,我完全來不及教訓雪芝,忙抬頭看那姑娘。她往後退一步,隔著面紗都能看到她咬牙關帶動的神經。我急道:“姑娘,對不起,我女兒的性格實在太……”
話未說完,她已跳下湘子橋。
我大驚,往前邁一步,見她踏著水面飛奔而去。鬆一口氣的同時,我也想起了這是什麼人。
此時,身後傳來花遺劍的聲音:“宇凰,你和血鳳凰認識?!”
十里紅蓮豔酒七
花遺劍的出現實在是始料未及。其實,我早該反應過來這人就是血鳳凰。她轉身的時候,我還看到她頭上戴著鳳凰釵。我又不肯承認自己為美色迷惑,只有說不知道。
花遺劍素來多疑,收劍時都不忘多瞧我幾眼。
雪芝臉上表情千匯萬狀,眼神犀利得像個知命老婦。
我給他們夾在中間,哭笑不得。
直至夜,萬籟收聲。
難得雪芝和花遺劍能和平共處,隨著八面玲瓏的雪天去探訪好友。大好時機,我自然留下來休息。
客棧中仍有遊俠投宿,歌女唱晚,美酒一杯聲一曲。
方涉江湖的男男女女,若成大器,必屬綺紈破瓜之年歲。有時看見意氣風發的少年談江湖,聊武林,只覺得萬分詫異。但回過神一想,當年我與林軒鳳離開亂葬村,也大抵是這個年紀。
是時事過境遷。
僅幾年過去,現在這些人茶餘飯後的閒聊,我聽得茫然若迷,卻再提不起當年闖江湖的勁去打探。
江湖興亡更替,新人羅列,舊人斂退。
有人七旬顏若童,有人七尺霜兩鬢。
或許是因了夜的沈寂,客棧裡燈光暈黃,除了人們的低語,只剩杯聲酒聲。
從頭到尾,他們提及的人,我只知道血鳳凰。
自從重蓮上一次在英雄大會上覆出,落敗,為武林謠傳的神話便因而終結,自此流言飛語,名振一時,終成陳跡。
血鳳凰時不時拋頭露面又不失神秘,正對他們的胃口。又有不少人推測她是女子,更是讓財狼惡虎如飢似渴。
所以,他們一開始提血鳳凰,之後的話題便一直是她。
我無心插柳,提著酒罈子走到門外。
荷淨,竹涼,晚風拂面。
春池笙歌八九曲,畫舫雲舟三兩艘。
江面波光瀲灩,搖盪疏樓斜影。對岸是一棟風月樓,嬌笑清歌聲傳四方。
我伸懶腰,打呵欠,卻慢慢回過神,發現地面上有一條狹長的淡影。
高手之所有為人稱作高手,是因他們可以用後腦勺道出來者何人。如今好歹我也算上一個,自然不可以回首。
朱墨燈籠纖纖晃晃,那人發上的鳳凰細簪擺尾搖頭。
她膽子不小,竟還未離開潮州。
“時候不早了,一個姑娘家還在外面晃,不安全。”
“公子武功絕倫,必定會保護我。”
那聲音又細又軟,唯獨少了少女的嬌弱。
事實上,會武功的女人常年打打殺殺,想不大嗓門都難。她算奇蹟。
“我的武功跟姑娘比,是小巫見大巫。姑娘又何必為難我。”
“林公子不好奇我是什麼人麼。”
我渾身緊縮。
當時我在武林上的身份,也不過是重蓮的內寵。我的武功晉升無人知曉,我隨他隱居也很低調。
是她早已出道認出我的相貌,還是我在不知不覺中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抑或是,我根本是她的目標?
我自然一身輕,不怕被要挾。
但,她的目標若是重火宮,那重蓮和雪芝豈不……
一支畫舫遊過,光影將她的身影縮回原本的長度,然後又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