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話,藍以陌卻沒等他開口,搶在前頭對眾人說道:“我以前跟隨師傅經常出入疫區,惡劣的環境也沒少去。若是那般嬌氣的千金小姐,我又怎會自行請求來這裡?我的醫術或許比不上赫連大夫,但赫連大夫近幾年長年呆在京城,對疫區的情況瞭解和預防措施難免生疏,在那邊可能需要更長的適應期。再者,世子在這邊處理事務,赫連大夫留在這邊也能照顧,我對世子的病情不清楚,有所疏漏便不好了。”
“既然藍小姐這樣說,那就勞煩您走一趟了。”王知府總算知道實情,急忙接話敲定。藍以陌是自請而來,那就說明藍府是同意這件事的,估計她在藍府地位也高不到哪裡去,那麼出了事也不用害怕藍府向皇上討要公道,從而追究自己的責任。這樣看來,她出事總好過世子出事。
端木弈詫異地望向藍以陌,藍以陌淡淡一笑,回視他的眼裡清澈明淨。就衝著你剛剛那一刻為我著想而賦予我的信任,我決定了。我可以給你,幫助你的誠意。至於你的答覆,不需要急於一時,我希望得到的,是你慎重考慮後做的決定。
端木弈沒有再說話,深深地看著她,眸色變幻。那一眼,似乎包含著無盡的內容。
奇怪的小男孩
推開破舊的大門,門邊牆壁脫落的粉末滾滾而下,嗆得引路的官員猛地咳嗽,藍以陌輕輕地揚了揚灰塵,漫聲道:“你們沒有做好預防工作就不要進去了,這裡交給我即可。”
那名官員捂著鼻子巴不得早點離開,聽到藍以陌這話如釋重負:“藍小姐萬事小心,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
赫連規透過大門看到裡面的光景,心有不忍:“丫頭,要不我還是跟你換吧。”
藍以陌搖搖頭,一笑置之。赫連規既然敢這樣放話,必然是端木弈同意的。但她剛剛分析的利弊並不僅僅是為了表現誠意而已,也是實事求是。她做這樣的決定,早就有心理準備,沒打算臨時打退堂鼓。
送走那兩人,藍以陌走進軍器所內,在門外已經很濃郁的腐臭味在她走進院內後更加刺鼻,空氣中瀰漫著渾濁的氣息。只要空置的地方上都簡單地鋪著草蓆甚至乾草,病人就這樣躺在上面。其間有眾多胡亂擺放的破爛器皿,地上還有各種汙跡。
“啊。”一個婦女抱著碗低頭走來,匆忙中撞到藍以陌,碗裡不多的藥汁眼看就要潑到藍以陌身上,她不禁低叫一聲。
藍以陌眼疾手快,迅速接過碗順勢一收,竟是將藥汁全部攬回碗中。她靠近藥聞了聞,眉頭微皺:“這藥從哪裡來的?”
那個婦女看到珍貴的藥汁沒有灑,歡喜道:“謝謝,謝謝!這藥來得可不容易呀,等了很久才從城區的救治營裡拿到的藥渣呢。”
“這藥裡大多藥物藥效全失,還有幾味藥已經變質,喝了只會加重病情。”
那婦女疑惑地打量藍以陌一眼,穿著簡單,但衣服材質明顯比他們的精細得多;舉止隨意大方,卻有著掩藏不了的貴氣。這裡怎麼會有這類人物進來?
“趙大娘,藥呢?”遠處另一個婦女急步走來,對著這邊喊道。
趙大娘為難地看著藍以陌手中的藥,照她剛剛的話這藥是不能用了,但是該不該相信她呢?
“這位姑娘是?”那個婦女跑過來後發現藥端在一個陌生姑娘的手裡,困惑地看向趙大娘。
趙大娘迷茫地搖頭。
“我是京城來的大夫,你們可以叫我阿陌。”藍以陌微微一笑,親切溫和。
“京城大夫?”兩個婦女面面相覷,尚未反應過來。半晌,當意識到這是事實不是夢境後,她們笑逐顏開,歡喜道:“京城派大夫來了,大家有救了!”
百姓淳樸,有什麼好訊息總想第一時間分享。另一個婦女壓制不住內心的喜悅急忙去奔走相告,趙大娘則留下來帶藍以陌瞭解情況。
這裡與城區內的救治營相差甚遠,衛生條件惡劣,藥物嚴重供應不足,醫者人員不夠,除了兩名大夫,其他照顧病人的都是自願來的對醫術不甚懂的婦女。在這樣的條件下,病人的病情更容易加重。
藍以陌正思量著對策,突然一人過來喚她:“阿陌大夫,有人找您!”
這時候會是誰?藍以陌不解地走出門口,竟然發現找她的是宋歌。
不急不躁,不懼不慌,除了在看到他時流露出的微微詫異,藍以陌的神情平靜如水。宋歌就這樣看著她從裡面走出,即便衣服裙襬沾有少量汙點,即便背後一番慘景,她就如同是塵世裡走出的脫俗之人,坐看世間百態,笑對風雨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