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後,裴清殊便徹底沒了好臉色,冷冰冰地看著容漾說:“你到底想做什麼?”
容漾在裴清殊面前跪了下來,沉聲道:“臣也是為了皇上,為了大齊考慮。”
“又來了。這是你第幾次違背朕的意思擅作主張了?”裴清殊寒聲道:“你忘了四哥是怎麼死的了?!”
提起故去的裴欽墨,容漾心中刺痛,不過面上還是一副沉靜淡然的樣子:“臣有愧於安王,但無愧於皇上。”
裴清殊搖搖頭,忽然笑了:“容漾啊容漾!你是不是覺得朕特別婦人之仁?是不是覺得,你比朕更適合做這個皇帝?”
裴清殊這話極重,嚇得容漾連連朝他叩首:“皇上,微臣絕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臣對自己看得很清楚,知道自己這樣的人只適合做臣子。臣也很清楚,您才是最好的皇位人選!不然,不然若是換了別的皇帝的話,臣的腦袋早就掉了百八十次了。”
“呵,你倒是看得明白。”裴清殊沒好氣地說:“你就篤定了朕不會殺你?”
“皇上是惜才之人,只要臣還有用,皇上就算心裡有氣,也終歸是留臣一命的。”
“惜才?”裴清殊都被他氣笑了,“你可真不要臉。”
容漾竟然還笑了:“謝皇上誇獎。”
“你就成心氣朕吧!”裴清殊吐出口氣,不解恨地說:“朕得罰你才行。”
容漾跪得筆直,毫無懼色地說道:“微臣逾越,冒犯了皇上,甘願領罰。”
“母后自打知道了你姑姑做的那件事情之後,心情一直都不大好,身體也還很虛弱。朕打算讓令儀皇姐入宮一個月,陪伴母后,你沒有意見吧?”
“微臣不敢。”
“再罰你三個月的俸祿!”
“謝皇上恩典。”
見容漾答應得痛快,裴清殊便是氣不打一處來:“再罰三個月的!”
容漾心裡有點難受了。雖說他不是靠俸祿活著的,不過他是家中次子,寧國公府的財產大頭都在長兄那裡。他人住在長公主府裡,若是半年拿不出俸祿的話,好像有些說不過去……
裴清殊見到他這個樣子就忍不住開心:“行了,你先退下吧。婉雲的事情,不許你再擅作主張,不然朕決不輕饒!”
容漾見裴清殊態度堅決,也沒有辦法,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退了下去。
不過如果換做是他的話,別說是外甥女,侄女了。就是親生女兒……為了國家的利益,他恐怕都不會心軟。
容漾一直都是這樣想的,直到當天晚上。
裴清殊不是說著玩兒的,明日一早令儀就要進宮陪伴傅太后。今夜之後的一段時間裡,他只能一個人就寢。
一想到這個,容漾就有些睡不著了。
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半天,夜已經極深的時候,容漾才將將入眠。
然後他做了一個夢,一個無比清晰的夢。
夢裡的婉雲如他所願,穿上了大紅色的嫁衣,嫁去匈奴和親。
然而她過得並不幸福。
呼屠吾斯對她雖然新鮮了一陣子,可是沒過多久便厭棄了。畢竟他的閼氏不止婉雲一個。比起柔弱的漢女,呼屠吾斯還是更寵愛那幾個放得開的匈奴女人。
成婚一年之後,婉雲生下了一個羸弱的女兒,守著女兒獨自生活。
女兒三歲那年,戰爭爆發。
領兵的不是別人,正是一身戎裝的敬安。
敬安帶著滿腔的熱血,拼盡全力殺死了呼屠吾斯,可他自己也身受重傷,戰死沙場。
婉雲受不了接二連三的刺激,像她母親一樣,瘋了。
不是那種徹徹底底的瘋,而是時而好,時而壞。
一次不知是在她清醒還是瘋癲的時候,婉雲憐愛地親了親自己年幼的女兒,然後……親手掐死了那個一臉無辜的孩子。
容漾被夢裡的情形嚇醒了。
夢裡的婉雲殺了自己的孩子之後,便立即自盡了。
她臨死之前所說的那句話,容漾還能清清楚楚地記得。
她說的是,孃親不想再讓你受同樣的苦了……
容漾明明知道這只是一個夢境而已,可是夢醒之後,他還是心痛到難以呼吸。
婉雲“自殺”前的眼神空洞而絕望,像是失去了魂魄的人偶一般。
那樣絕望的眼神,讓容漾感到愧疚,難以自制的愧疚。好像這一切都是真的,真的是他親手造成的一樣。
令儀被容漾的動作吵醒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