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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已逃之天天。白人只顧自己逃命的傳說,使他們在亞洲人眼中淪為自私、膽怯的一群。這些傳說有許多在轉述的過程中,無疑被誇大了而有失公允,但卻有充分的事實以資證明。事實證明白人如果不是比亞洲人更加驚慌失措的話,至少相差不多。亞洲人一向依賴白人的領導,如今白人卻辜負了他們的一片期望。

粉碎了優越的神話

英國人的霸權本來是建立在優越的科技和組織上的。因為多數亞洲人相信英國人天生優越的神話,並以為要向英國人挑戰是不明智和枉費心機的,使這種霸權得到了進一步的鞏固。可是現在,竟然有一個亞洲民族敢於抗拒英國人,並粉碎了上面所說的神話。沒想到日本人以征服者的姿態對英國人稱王稱霸之後,卻對同屬的亞洲人顯示他們比英國人更加殘暴、蠻橫、不義和兇狠。在日本佔領的三年半里,每當我自己或是我的朋友當中有人被日本兵折磨、毆打或虐待時,我們都不禁深深嘆息,恨不得英國人早日回來。新馬人民對同是亞洲人的日本人感到失望,幻想破滅了。另一方面,日本人卻恥於跟亞洲人認同。他們認為其他亞洲人都是劣等民族,只有較低層次的文化。相反地,日本人卻是天照大神②的子孫,也是天擇的子民,跟矇昧無知的華人、印度人和馬來人完全不同。

注:

①印尼爪哇和加里曼丹兩島之間的一個小島巴韋安島(Bawean)上的原住民。

②意為〃太陽之神〃。日本皇室把它奉為天皇的祖先。

第五章 逃出檢證關

我在忠祜的小房間裡度過一晚,便決定到出口處,接受檢證後出去,可是值勤的日本兵揮手要我同一群華族青年站在一起。我本能地覺得不對勁,於是要求日本兵准許我回到估俚間收拾我留在忠祜房間裡的東西。日本兵答應了。我回到忠祜的小房間,又躲了一天半,才試著從同一個檢查站出去

我從直落古樓步行到納福路,走了兩個小時,發現新加坡的治安突然間變了樣。英國軍隊已經投降。本地警察,包括華族與印族低階警官和馬來普通警員,都消失無蹤,害怕日本人把他們當作英軍的一部分。日本軍隊還沒開進市區執行任務。目無法紀的人可以為所欲為。

大多數人照老習慣過日子,奉公守法,不敢胡來。可是,由於白人老闆走了,膽大包天或是走投無路的人就趁機搶劫英國公司的貨倉、百貨商店和商行。他們認為搶走白人的財物,是天經地義無可厚非的事。他們破門進入貨倉、百貨商店和商行,搶走食物和貴重的東西,只要拿得了就拼命拿。搶劫事件連續發生幾天以後,日本軍隊才出來維持秩序。為了達到阻嚇的目的,他們胡亂射殺幾個搶劫者,把這些人的頭砍下來,放在幾座主要橋樑的橋頭和幾條大街的交叉路口示眾。

其實日本人自己也四處搶劫。最初幾天,無論誰在街上行走,身上的鋼筆和手錶都會被日本兵奪走。日本兵也以搜查為名,進入屋內,趁機拿走那些可以藏在身上的小物件。起初,他們也把最好的腳踏車推走,不過,幾個星期後就不要了。原來他們在新加坡只是短暫停留,隨時會被調到爪哇或印尼的其他島嶼作戰,以便侵佔更多的土地。他們不可能把漂亮的腳踏車一起帶走。

儘管日本人和華人具有共同的文化傳統,這對華人卻毫無幫助。我回到納福路的第二天,看見幾個日本兵在路對面敲打一座房屋的大門。這是李紹茂的家。李紹茂是萊佛士學院理科畢業生,原在海峽殖民地民事服務部門任職。他的侄兒把大門開啟,日本兵便徑直走到車房去。他們要的是那輛擦得閃閃發光、亮麗奪目的黑色福特V8型汽車。李紹茂非常愛惜這輛車,每天都清洗車子,把它擦得光光亮亮。他從屋子裡衝出來,希望汽車免於遭殃。他處世謹慎細緻,為自己擁有的房屋和汽車感到很自豪;他也以自己是個華裔學者為榮。他不懂日語,中文書寫還可以。由於日文當中應用不少漢字,我看到他在一本便箋簿上揮寫,也許是告訴對方他是一個高階公務員,執行公務時需要用到汽車。但是帶頭的日本軍官根本不予理睬。只見這個軍官鑽進車裡,把車子倒開出車房,然後駕走。

第一次遭粗暴對待

我第一次遭到日本兵的粗暴對待,是在去探望阿姨的時候。阿姨住在甘榜爪哇路,剛好在跨越武吉知馬河的紅橋對面。我走近紅橋時,看到一個日本哨兵在橋頭踱來踱去,附近有四五個日本兵圍坐著。他們也許是哨兵屬下小隊的隊員。我戴著一頂寬邊的澳大利亞軍帽。在英軍投降之前幾天,許多澳大利亞軍帽到處丟棄,我拾了一頂,心想在今後的困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