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將紙拿去看了眼,瞥向玉檀冷聲道,“你的字裡有股怨氣,你對朕有何不滿?”
“奴婢不敢。”玉檀跪地答道,“奴婢很久沒拿筆了,所以生怕寫的難看惹皇上生氣。”
雍正仔細瞧著跪在身前的女子,微微低著頭,一眼都沒有看過他,語氣卻不卑不亢,聽不出一絲膽怯。對自己的問話也始終不溫不火,滴水不漏。
“高無庸,下去,朕不叫你不用進來。”雍正冷聲命令道,高無庸忙退出去了。
難堪的寂靜被一聲“噼啪”的燭花聲打破,“此刻無人,不必再粉飾作假,你可以一吐為快,說說心裡對朕又何不滿。“雍正徐徐說道。
玉檀維持著半蹲跪地的姿勢,平靜的說,“奴婢沒什麼可說的。”
雍正嘆了一聲,道,“若曦的事情你知道的最清楚,你不也一直拿她當姐姐麼,朕……”話語未盡,玉檀的眼神已冷冷的看向他。
“奴婢是把若曦當成自己的姐妹看,但不想成為第二個她。”
雍正大怒,語氣嚴厲,冷漠到沒有一絲溫度,“你知道你在說什麼?”伴隨著怒氣,雍正一揮手將桌案上的東西統統掃到地下,置於案上的盒子也隨之被打向玉檀,玉檀一點也不顧忌雍正在場,直接伸手將襲來的盒子打偏,裡面的木蘭玉簪掉出來,應聲而斷。
雍正不可置信的看著地上斷成兩截的木蘭簪子,面孔泛青,肌肉不時的抽搐一下,狠狠的瞪向玉檀,道,“你!”
“奴婢之舉出於**,並非故意,若是皇上要責怪,奴婢也只能領了。”玉檀心裡恨得幾乎要嘔血。若曦,我竟然淪落到要當你的替身,未免太小看我了!
雍正沒有說話,良久,嘶啞道,“朕若怪你,你會更加恨朕麼?”
“奴婢不敢,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縱然皇上殺了奴婢,奴婢也是叩謝皇恩。不過奴婢有一件事想告訴皇上,相信皇上也早已經心知肚明。”玉檀梗著脖子,神情淡漠,嗓音不高不低的說道。
“你說。”雍正關注的望著她,沉聲道。
玉檀咬了咬嘴唇,她知道自己的話說出口,也許就沒命再走出這間屋子了,但是多年來所受到的苦楚和憤恨似一條條毒蛇般的盤桓在心頭張嘴吐信,撕扯著她,讓她的忍耐再也無法抑制,遂一字一頓,清楚道,“若曦死了,她不存在了,永遠也不存在了。”
雍正的目光中瞬然有了龐大不可言說的震驚,一股焦灼的火焰直衝五臟六腑,燒得他隱隱作痛,他按著玉檀的肩頭,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的肩頭捏碎。玉檀直挺挺的跪在那裡,彷彿根本沒有感覺到骨頭在咯吱作響。
玉檀的無動於衷更加激怒了雍正,他的臉色難堪,扳起玉檀的臉,道,“你恨朕打你,罰你去做賤役,所以故意拿話來刺激朕是不是?”
“我當然恨你!這個皇室全都是一群沒心沒肺的人,為了爭奪這個皇位什麼心狠手辣卑鄙無恥之事都幹得出來,康熙當初答應過會替我保護我的家人,可結果呢,他根本沒有做到,我們這些奴才的命在你們這群皇族眼裡就跟野草一樣輕賤。而你,拿我去紀念一個死人,當做一個任意擺佈的物件,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我難道還要為此對你感激涕零麼?”玉檀毫無懼意,雙眸灼灼的盯著他。
“啪!”玉檀的嘴角被打得破裂流血,雍正第一次發覺自己從來沒認識過眼前的女子,神情有些愕然,過了很久,黯然的說道,“你下去吧,以後就待在鍾粹宮,再也不要出來了。”
“奴婢叩謝聖恩。”玉檀木然的叩首,起身離開了。
“姑姑,你這是……”高無庸看到玉檀嘴角流血的從暖閣裡出來,面帶驚惶,皇上怎麼會打她呢。
玉檀不在意的笑笑,離開了養心殿。
“高無庸!”裡頭傳出雍正充滿怒意的低喝,高無庸不敢耽擱趕緊進去了,見到地上一片狼籍,他彎下腰,半跪在在地上收拾起來,拾到那支斷裂的玉簪,高無庸小心翼翼的對雍正道,“皇上,您看這……”
雍正順著他的話,看到木蘭花已經磕掉一片葉子,露出裡頭光禿禿的花芯,盯著破碎的簪子看了許久,雍正揮揮手道,“拿出去丟了吧。”
回到鍾粹宮,梅香驚訝道,“姑姑這麼早就回來了?”待看到玉檀受傷的嘴角,慌張道,“姑姑,怎麼回事,您受傷了。”說完,打水浸溼了帕子上前給玉檀冷敷。
“嘶……你下去吧,我自己來就可以了。”玉檀輕聲抽氣,心裡卻是一片舒暢,這是第一次她能把自己真實的想法說出來,不用再曲意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