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自己的語聲,怪老人微微嘆息道:“孩子,你不要太灰心,該振作起來,這世界上該做的事還很多,醜又有什麼關係?只要咱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任何事情都可以放開手去幹。”
江青聞言,索然道:“前輩訓示極是,江青又何嘗不想有所作為,轟轟烈烈的幹他一番事業?但是,晚輩今天才知道,自己平日所學竟是如此膚淺,與那狼山雙友一場激鬥,便幾乎性命不保。”
他稍停又道:“唉!如此還談什麼作為?”
怪老人那雙全是白仁的眼睛,倏然怒睜,他大喝道:“胡說,為了自己丑陋,為了一個不值一顧的女子,為了區區怒江派掌門之位,便值得你如此去輕視自己,如此輕棄一生作為麼?”
江青聞言,如中雷殛,背脊上冒起一陣寒氣,他默默不作一言。
怪老人微吁了一口氣,又繼續說道:“孩子,你或者認為老夫語氣過於嚴峻,不瞭解你的心理。但是,一個昂藏七尺男兒,志在四方,豈能為了區區挫折,便畏縮不前。”
怪老人鬚眉皆張,大聲的說道:“娃娃,今日咱們相見,也是一揚緣法,也罷,老夫便成全於你。”
他說到此處,面上顯出一陣激動。江青雙目含淚,凝視著老人,不知他要說些什麼。
怪老人眼皮慢慢闔上,臉上一片迷茫及悽色,緩緩道:“孩子你知我是誰?”
江青搖頭道:“晚輩尚未請教前輩大名!”
怪老人一笑道:“老夫厲勿邪,六十年前,江湖中人還稱我為‘邪神’……”
江青一陣驚慄,張口結舌道:“啊!前……前輩便……便是一甲子前,武林中最負盛名的‘一邪雙飛三絕掌’中的邪神?”
怪老人哈哈一笑,面上神光湛湛,這往日使江湖人士聞名喪膽的名氣,今晚說出,不由又激發他一股豪邁之氣。
他雙目張開了,雖然他著不見什麼,但江青卻可從他臉上追憶的神色中,可知他正在憧憬往日那叱吒風雲的舊事。
過了一刻,怪老人又浩嘆一聲道:“往事如煙,何堪回首,唉!這又與一場惡夢,又有什麼分別?”
江青開口道:“老前輩,據老一輩的武林人物傳言,說前輩威名正盛之際,不但四海臣服,黑白兩道的武林人物更是聞名喪膽,望風披靡。但據晚輩看來,你老人家不但毫無兇戾之氣,卻反而如此慈祥……”
江青早就聽師父九天神龍華明軒說過,當年這武功高絕的邪神,那一股奇詭曲折膾炙人口的往事。
原來,這邪神厲勿邪,人與其名恰巧相反,他不但邪,而且邪得使天下武林中人,莫不問名喪膽,談虎雙色。
他,不但喜怒無常,動輒殺人,凡是與他動手過招的武林高手,更是別想逃出活命。
這邪神更有一宗怪癖,便是喜愛穿著極為耀目惹眼的紅色衣衫,若是有人多看一眼,則不論此人是誰,必被其剜去雙目。
武林黑白兩道高手,死在他手下的,真是不知其數。
他當年最膾炙人口,迄今仍流傳不絕的一件大事,便是一甲子前,武林黑白兩道,因忍受不住他如此跋扈囂張的行為,白道發出英雄帖,黑道急傳綠林箭,聚集了當時兩道頂尖高手七十多人,圍殺邪神厲勿邪於湘鄂交界的瀟水。
那一場激戰下來,真是天黑雙色,鬼哭神嚎,參與瀟水之戰的兩道高手,竟然無一生還!
後經各幫各派遣人查尋的結果,在瀟水之濱,七十多具死狀至慘的屍骸中,竟未發現邪神厲勿邪的遺屍。
武林中人聞訊之下,莫不驚懼自危,草木皆兵。
正當天下大亂,人心惴惴之際,那厲勿邪卻竟然神秘的失蹤,再也未現身江湖。
江青此刻目視這眼前衰老枯瘦的老人,他真不敢相信,這就是昔年天下萬邪之尊,人人聞名喪膽的邪神。
怪老人寂然一笑道:“傻孩子,你知道這世界上什麼最能折磨人?”
江青搖搖頭。
老人道:“這兩者都是一個答案,那就是‘愛情與時間’。”
老人沉寂的道:“六十年悠長的歲月,使我當年的脾氣全然改變,我沒有憤怒,也沒有欣慰,因為,這世上的一切事物,都與我毫無牽連,可謂‘恩仇了了’……”
“我每天看見的,盡是茫茫無際的黑暗,聽見的,全是呼嘯不絕的山風……”
“多寂寞啊!這無邊的黑暗,潮溼的石壁……唉!誰能記得我呢?誰來安慰我呢?我對世上之人只有憎恨,因此,發誓不與任何一個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