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的威脅也有限度——就奢家而言,鶴城距嵊泗諸島太遠,易為江東左軍舟師所隔絕,分兵守鶴城大為不易,不利集兵攻略浙東,”宋佳身子坐直,秋衫襖服內所藏的玉女峰挺拔聳立,將衣服撐得鼓漲漲的,說道,“然而你在崇州立基,視野卻遠在崇州之外,鶴城扼崇州出海北上之海道,除了能荒廢淮南鹽場外,且威脅淮口——除限制江東左軍擴張外,荒廢淮南鹽場,使鹽價騰貴,晉安產鹽雖少,但鹽價飛騰,以及據鶴城與鹽梟私通,仍能牟巨利……這種種利害,晉安不是沒有一人看得出來?”
“少侯爺身邊的謀士能看出來嗎?”林縛問道。
奢飛熊、奢飛虎都是晉安侯之子,不過奢飛熊是策冊的世子,故慣時人以世子相稱,“少侯爺”即指奢飛虎,此外奢文莊還有四子,聲名都不及長、次子顯達。
與奢飛虎交鋒數次,在林縛看來,奢飛虎會比奢飛熊更重視崇州。當世對男兒來說,奪妻是大恨,奢飛虎應該恨不得將自己剔骨抽筋,奢家若有人能到鶴城軍塞的要害之處,更可能是奢飛虎身邊的謀士。
宋佳眸子盯著林縛,鶴城軍塞是崇州真正的咽喉之地,只要奢家有人能看到厲害關係,崇州的危機就遠遠沒有解開,然而林縛並無給揭穿痛腳的震驚,令她疑惑不解:“你不擔心?”
“我擔心有什麼用?”林縛平靜的反問道。
宋佳似乎想透一點,霍然站起來走到林縛身側,將案頭的海陵府海疆圖鋪開,她也不顧與林縛捱得極近,蹙著秀眉盯著江口外茫茫大海上一點,轉頭凝望著林縛,似乎想看透林縛內心最深處的秘密,說道:“我在江寧時,聽說嵊泗海域北有一處小島上盤踞著一股海盜,桀傲不遜,奢家幾乎派人聯絡,都不理不眯——莫非這便是你胸中成竹?”
宋佳轉頭,秀麗無端的臉龐與林縛相距就七八寸,兩人身體近似相擁,但是這次窺破的秘密實在令她震驚,似乎林縛短期內迅速崛起的奧秘都有了解釋,即使給他灼熱的鼻息撲在眉間,卻也忘了要移開一下,沒有想過要注意一下男女之間的距離,待林縛嘴角露出淺笑,她心裡才是一悸,想著要退後讓開一些,沒來由的有些心慌起來。
對宋佳能窺破長山島之秘,林縛心間也是一怔……
崇觀十年九月深秋,江寧夜色籠罩無邊無際的茫茫輕雨之中,整個江寧彷彿覆蓋一個闇弱的光膜。秋雨雨勢不大,雨滴落在樹葉、屋簷、鋪磚庭院裡,簌簌細響。
慶豐行在江寧城南的龍藏浦總堂外鬆內緊,除了門房偶爾探出頭觀察各衙門在院子外埋伏的暗樁子外,就再沒有動靜。
下著雨,沿河北岸的青磚小道也沒有什麼人,兩側有幾間店鋪子在院牆外壁上還挑著紅燈籠,透出幽暗的光芒,將雨絲映照出來。
櫃檯裡的兩個夥計無精打采的拿拂塵打掃櫃檯面,櫃檯的佈局跟其他鋪子不大一樣,正方面盯著慶豐行總堂的大門,是按察使司布在這裡暗樁子,盯著奢飛虎不讓他在江寧搞什麼動作來。
秦子檀穿青布衣,走到前院倒座門廳裡,讓人將屋裡的燈吹熄,開啟暗窗觀察院子外的動靜,已經探明的幾處暗樁都如平時一樣,時間久了難免有些懈怠,要偷偷溜幾個人出去也不易給察覺,但是這次卻必需小心行事。
“怎麼樣?”
身後光線一亮,秦子檀趕緊將暗窗閉上,以免給院外的暗樁子發現這些望哨的暗窗。
奢飛虎走進來,他有些迫不入待,沉不下心來在內宅等候訊息,親自過來觀望形勢。
“與往常一樣,”秦子檀說道,“等天破曉,少侯爺也與往常一樣出府練劍,其後備舟逆水往西南而行,做出假道江西返晉安的假象,再折道走陸路潛到海虞下海——就怕大公子那邊不好交待……”
“有什麼不好交待的?打虎需親兄弟、上陣得父子兵,”奢飛虎揚眉說道,“他們既然看不穿鶴城軍塞的要害之處,嫌鶴城軍塞與浙東隔江阻海,我去代為守之,有何不可?”
江寧、崇州相隔五百里,除了官家的急遞鋪子與塘驛,尋常百姓禁止在驛道上快馬揚鞭,程益群派出的信使從崇州出發,從皋城境內騎馬走小道到江寧,用了一天一夜還多的時間,比通常的飛騎快報要慢大半天,奢飛虎是今日清晨才知道崇州東北角上的鶴城軍塞已經落下程益群手裡。
奢家所控制的東海寇此時正兵分南北兩線,北顯南隱,北鬧騰、南沉默,就是要在北線大造聲勢,引誘浙東兵馬上當反攻昌國,北線由蘇庭瞻、程益群、舒慶秋等人負責,之前沒有打算這次能攻下鶴城軍塞,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