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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
又往前駛了一段路,彩兒剛覺得駕車上手,忽聽車內傳出江采蘋一聲喊喚,倉慌之下,手上一時吃不準力道,猛地一使勁兒,馬兒吃痛好一陣兒亂嘶才倒騰著馬蹄停住。而車內月兒一個坐不穩,人已是直撞出來,所幸江采蘋及時拽了把,從後面急拽住了月兒,這才未衝翻下車。
見狀,彩兒更是好半晌呆愣,待回過神兒,才忙不迭掀開車簾:“娘子,月兒,有未撞傷哪裡?”
月兒捂著還在發暈的腦奔,眼前直冒金星,驚惶未伏的眨了眨眼,才勉強按下心跳加快的心緒,乾嚥下一口吐沫,恨不能訓呵彩兒幾句,也不知彩兒這毛躁性子甚麼時候才能長進,但顧及江采蘋此番回宮並不歡心,才未多做聲。
江采蘋環顧四下,也未多作呵斥,剛才也是其喚的過急,想是也嚇了彩兒一跳,好在未鬧出太大的亂糟,遂一撩車簾,彎腰坐到了車前去,握過馬韁繩才頭也不回的交代彩兒道:“你且裡面坐著,吾來駕車。”
一聽江采蘋這般說,彩兒登時愣了,月兒亦有些犯怔,怔愣間,江采蘋卻已穩當的一甩馬鞭,馬車向前行去。
“娘子,奴,還是奴來吧?”
好一會兒呆愣,彩兒才腮幫子發酸的硬擠出一個笑。從來不曉得江采蘋竟還有這麼一手,還會驅車,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幹的活,況且江采蘋還是金貴之軀。
“娘子,奴與彩兒來。”月兒也做欲起身,頗顯手足無措,“奴,奴往日,往日裡”
江采蘋回眸一笑,換了個較舒適的坐姿,打斷了月兒的話:“不妨事。吾未入宮之前,長年在外,不過是駕個車,不在話下。”
彩兒與月兒面面相覷一眼,看似還要說些甚麼,但二人又確實不會駕車,儘管由江采蘋駕車不合禮制,但見江采蘋說話間不無展顏,好似陷入滿心歡欣的回憶之中,一時也不知該說些甚麼。
當年還只是那個避世不敢直面命定之路的青澀小女人,心中有太多的不能言喻,只能四處奔波藉以度日,充實早就荒蕪的心,但而今回想來,那些年卻是此生最有色彩的日子,可以隨心所欲的領略天南海北,還有采盈跟個甩不掉的粘蟲一樣一路向伴,櫛風沐雨也罷,苦中作樂也罷,昔日的那些時光總歸充滿了歡聲笑語,不似這十餘年來錦衣玉食卻萬般的悽苦無比。
今時一日,又身在宮外,只可惜採盈已是回不來,各人有個人既定的命數,好在今下也不是孤家寡人,還有彩兒、月兒一心一意的伴從在身邊,江采蘋自覺老天爺待其也算不薄。今後的這條路,只會比眼前更命途多舛,或許走到最後,捱下去的只會有獨其一人,只要身邊的人能有個保全,便無所謂艱辛辛切。
“此番回宮,奴端的為娘子抱不平!”神思遊走間,卻聽彩兒悶悶地哼了聲。
月兒一聽就知彩兒要說些甚麼,看一眼江采蘋,連忙朝彩兒使眼色,彩兒卻悻悻地一屁股坐在了江采蘋身後:“既是陛下寵召,深夜暗中而來也便作罷,憑甚還由著旁人吵鬧,偷偷摸摸的跟見不得人似的!”
江采蘋心下微沉,彩兒顯是在指說楊玉環闖宮一事,趁早在凌霄門外,高力士有親自趕去恭送,並當面告知了那會兒楊玉環還在翠華西閣裝痴賣嬌又哭又鬧的事。高力士那般說,自是在為李隆基說話,告之李隆基在翠華西閣一時脫不了身,不想江采蘋為此怨怪,殊不知,江采蘋本就不抱希望李隆基會在城門上相送,此番回宮原就是見不得光的,雖說只需李隆基一道口諭,也大可留在宮中不再回上陽東宮,但江采蘋早已不再留戀那座金碧輝煌的皇宮,之所以肯應高力士的再三央請回一趟宮,一是還有些事情要再做一些交代,二是徹底與那金絲籠告個別,鳳印已交還上呈李隆基手上,至於剩下的人與事,也早就不再是其有能力左右的了,一切只能順其自然,順應天命。
宮中的人,宮外的人,昔日的顧慮,今時的牽絆,種種不捨,諸多紛擾,此一別,多是再無相見之日,故而臨出宮之際,才又回了趟梅閣,最後再看一眼那滿林的梅香,那熟悉的一物一景,故才折了幾枝梅花不聲不響的插在淑儀宮宮門外,以皇甫淑妃的細心,過後定會體解其一番心思。既來去匆匆,來不及一敘舊情,更不便再見,唯有如此,才可情義兩全。
那支白玉笛,想必也轉交到了沈珍珠手上,江采蘋無意於讓任何人承情,只想隨著自己內裡的心意,把那些該放開的執意了這麼多年放不開的都放下罷了。
見江采蘋默不作聲,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