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大軍已分成三梯隊,從山上疾馳而下,哥舒翰當機立斷決意死守,絕不能再讓苦拔海失陷,怎奈軍中士氣低靡,且有副將使一再與之唱反調,為免軍士築室道謀,軍心大亂,哥舒翰二話不說便命家僮左車手掄木棒活活打殺了那副將使,軍士凜然軍容大振之下,才正對對敵殺下山來的吐蕃大軍。
邊疆戰事吃緊,戰報連連上呈京都,不日,李隆基也從驪山行宮起駕回長安,隨駕同去華清宮度暖冬的諸妃嬪卻未同回。
江采蘋靜坐在梅閣,依是閒時打理養於閣內的盆栽,開元二十八年冬韋應物進獻入宮的奇梅百品,五盆梅栽中,那盆磨山小梅已是送與臨晉,那盆福笀梅在李俶與沈珍珠成婚之日也送與廣平王府,只餘下這盆金錢綠萼、芳流閣、舞硃砂三盆,想是連這盆舞硃砂不久也該著送與人。
“娘子!娘子”
江采蘋正修剪著盆栽,彩兒一疊聲喚著奔入閣來,待尋見江采蘋,頗顯歡雀的上氣不接下氣又道:“娘子,陛下回宮了!”
江采蘋手上的花剪微微一僵,“咔嚓”一下剪斷了手底下那盆芳流閣的一枝花枝兒,其上還帶著朵才結成的花骨。月兒看在旁。不由心覺可惜,這些年來,這盆芳流閣從未開過花,今歲好不容易才長出一朵花骨朵,竟這般折了,怎不讓人看著惋惜。
“陛下回宮便回宮,作甚一驚一乍?”俯身撿拾起被江采蘋剪下的那枝花枝兒,月兒看一眼枝上的花骨,蹙眉白了眼彩兒。聖駕回宮本就是理所應當之事,倘使李隆基長年駐蹕在宮外荒棄了這座宮城那才叫稀罕。
“奴可未招惹你。今兒你是在哪兒受氣了,在這兒衝奴撒氣”彩兒杏眼一瞪,嘟囔著白眼相向著月兒。心下頓也來氣。先時在宮道上,其碰見小夏子,由小夏子口中打聽到聖駕晌午那會兒才剛剛回宮的訊息,立馬就疾奔回梅閣來報知江采蘋,不成想楞是被月兒當頭責呵了頓。怎不來氣。
月兒月牙般的眸子一挑,也未多與彩兒打嘴仗,爭這一時的口舌之快,扭頭就捧著那枝花枝兒步向閣外去。逢巧雲兒由閣外進來,與月兒走了個對臉,見月兒一臉的怨氣一聲未吭。待端了茶盞放於茶案上,不禁關問了句:“怎地了這是?”
月兒氣呼呼的這一走人,彩兒也越發氣不打一處來。再聽雲兒這一問,越發悻悻地哼道:“是奴無所事事惹了其不快!這一兩年,性子見長了倒是”
一聽彩兒這沒好氣,雲兒索性不再多問,只端了茶水奉上。彩兒與月兒就像對冤家。三天兩頭兒的拿賭氣當玩樂,今個好的如膠似膝趕明兒指不定又因何雞毛蒜皮的小事兒爭得面紅耳赤。要說月兒的性子,這兩年也確實變了不少,不再似往年那般沉默寡言唯唯諾諾,但也偏執起來,動不動就獨個憋氣不理人,一整日都悶在房中任誰喚都不應睬。看今日這情勢,想必是彩兒又與月兒一言不合翻了臉,雲兒也只有不予插手才可免除被這兩人怨尤偏心,幫這個不幫那個。
“娘子,頭晌午奴去淑妃那,瞧見扈從鑾駕的羽林軍回宮了,想是陛下也由驪山行宮起駕回來了”
雲兒遞上絹帕以便江采蘋拭手,話還未說完就被彩兒陰腔怪調的打斷道:“你可莫提這個了,適才奴便是告知娘子陛下回宮的事兒,才惹得月兒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差點當著娘子的面與奴叫喝!奴還未說甚,其便頭也不回的奔出去了!”
擱下花剪,江采蘋瞋目錯怪了月兒而猶不自覺的彩兒,接過雲兒遞上的帕子沾了沾手,舉步轉過珠簾,於坐榻上坐下了身。
雲兒忙對彩兒使了個眼色,端了茶盅趨步在後,估摸著這其中另有甚麼誤解,否則,聖駕回宮原是值得歡欣之事,月兒又怎會與彩兒為此鬧得不快。
見江采蘋瞋了眼自個,彩兒立時就噤了聲,心中卻添了怨懟之氣,垂首侍立向一旁卻是怎想都想不透,月初聖駕作備移駕驪山行宮頭幾日就有差高力士親來梅閣告與江采蘋伴駕一塊兒到華清宮度冬,江采蘋卻一口回絕了,反而還讓高力士捎話請旨多帶宮中幾位妃嬪隨駕,由是李隆基就不只帶了楊玉環去歡度,同時恩下杜美人、鄭才人連帶高才人、閆才人幾人皆一道兒擺駕驪山行宮度暖冬去了,唯獨江采蘋留在了宮中,連皇甫淑妃也稱病未去,至於金花落的曹野那姬素與她人不和,反正不知何故也未跟去。且不多細究這些,今日巴渴著聖駕回了宮來,江采蘋非但不快些去恭迎聖駕反卻還在閣內坐得住品茶,這在彩兒看來,當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覺得江采蘋這是不爭自敗,甘心將聖寵拱手讓人了,如此下去,梅閣豈還有立足之地。
“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