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知道他不會害他們,也或許是因為他說話時所散發的讓人不由自主服從的氣度。
楚子彥卻不似衛翼那般懵懂,一點就透,忙笑道:“斷不敢以東家自居拘束各位,只是這牧場甚大,以現有的住戶數來說仍嫌稀少冷清了一些,加上這四周山嶺莽莽,不時有野獸出沒,讓牧民極為頭痛。若蒙諸位不嫌棄屈就此處,彼此照應著,實乃我楚家之幸。”他雖然說得謙遜客氣,但也說出了七八分的事實。牧場居民過少,在防禦上就現出了弱勢,如果從汀洲遷佃戶補充的話不僅路途遙遠所費不貲,還難以穩定人心,畢竟大多數人都不願離開祖居之所,而要另行買人或者租賃給附近居民,在忠誠度上又實在無法保證。像衛家村獵戶這般實力強橫卻又無任何掛礙淳樸率直的住民,簡直就是可遇而不可求。
其他人都被這邊的談話內容吸引住,停止了閒聊。楚大爺眉頭皺了起來,顯然不高興兄弟沒和自己商量便做出如此邀請。
“若是如此,住住倒也無妨。”這句話天陌是對著衛翼等人說的,語罷,便轉過了臉去與小冰君說話,似乎他只是隨口插的一句,至於決定什麼的與他則完全無關。
楚子彥一愕,突然想起,自己似乎一直沒弄清天陌與衛家村諸人的關係。若說無關,他似乎處處都在幫著衛姓諸人,若說有關,卻又能明顯感覺到他們之間的生分。正思忖間身旁的衛翼向他告了一聲罪,然後招了衛林衛鵲等人到一旁商量去了。
他並不擔心他們的答案,正如他要找他們這一類的住民不容易一樣,他們想要在外面找到一個像牧場這樣環境好又有人照應的久居之地也並不容易。
碗中酒澄黃透亮,是陳年的老鵰,他看了片刻才抬起漫不經心地喝了一口,香醇的酒味在口腔內瀰漫開來,讓他不由微眯了眼。
錢伍安走了過來,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話,他垂著眼無動於衷,好一會兒才一仰頭將碗中酒飲盡,淡淡瞥了眼火堆對面楚大爺曾坐過如今已經空了的位置,然後站起身,跟錢伍安悄然離開。
小冰君在旁邊野菊燙的水中洗過切肉的手,雖然不是刻意去注意,卻也看得出哪些人離開了。
“主子,楚家大爺似乎不是很喜歡楚二爺的提議呢。”她一邊用旁邊備用的乾淨毛巾擦著手上的水珠,一邊道。
天陌目光落在正中間熊熊燃燒的篝火上,接過小冰君遞過來的酒。
“這酒無味。”他說,只喝了一口便遞還了回去。“女子喝倒使得。”
小冰君也不避忌,當真接過便喝,目光則滴溜溜在不遠處聚在一起商量事的衛翼等人以及其他火堆猜拳笑鬧的人們中轉來轉去。
如果他們能在此地安家,倒是一件極好的事。她想。
“我自不會讓人將衛家村人欺負了去。”耳邊突然響起天陌淡漠的聲音,她微怔,側臉看去。
第十三章 (4)
火光映照下,他的側臉被鍍上了一層暖黃的光芒,顯得比平時要柔和許多。
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雲。絕雲氣,負青天。莫名地,她想起這麼幾句話來。眼前這個男人便像那北冥之鵬,有著強健的雙翼,就算是已陷身劣境,卻仍能為別人撐起一方天空。
心中不由浮起一股強大的自豪感,她想,這世上再不會有一個人是如他這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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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衛家村的人與楚子彥最終達成了約定。一旦度過眼前難關,便率領全村老小以非僱傭的關係入住牧場,楚家會無條件予以照應,至於是否入楚家牧場效力,全憑各人意願。
翌日午時,郡兵發動了首輪攻擊。
在弓弩手的掩護下,身著鮮明鎧甲的郡兵在壕溝上搭起了用粗直松木臨時製做而成的壕橋,數百名先鋒軍開始渡過壕溝攻打寨門。
牧場諸人包括楚子彥在內都是第一次面對如此場面,面對如此氣勢洶洶的進攻,即便身懷絕技也不由心中著慌,頗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好在城山數郡位處內陸,數十年來一無外賊相侵,二無匪類之患,安逸的日子過得久了,上位者只知盤剝民脂民膏,在軍隊管理方面卻極為鬆散。郡兵在壓榨老百姓,倚勢橫行上無人可出其右,但要談到真正地攻城掠地行軍打仗,卻都是一堆廢物。說起來,那李佑玉終究只是個諂媚貪婪好大喜功之徒,沒什麼真本事,否則也不至於明目張膽地要搶奪楚家牧場。
正是因為看中了此點,天陌才敢以一千不到的人對抗兩萬正規軍。若對面換上卿家軍又或者由陰長天君無玄等輩指揮作戰,就算是隻有數百人,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