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破案的事,你抓緊去辦,不要東想西想,有些事情,想瞞也是瞞不住的,把自己手裡的事做好就行。”朱代東叮囑道,趙金海或許也考慮到了政治方面的因素,可是這件事,如果木川公安局為了一個表面穩定的局勢,卻讓這個扒竊團伙在木川為所欲為,那才是真正的笑話。
他今天在省政府向車杜炯彙報工作,其實就已經聽到了這方面的傳聞,省政府辦公廳跟公安廳的人能電話,他透過那個電話,就能聽到公安廳那邊,以電話為中心的近萬平方米內的聲音,基本上公安廳在通話期間,對他沒有任何秘密。而省政府跟公安廳的電話,此起彼伏,這件事情,省公安廳治安總隊也得到了訊息,並且已經有人向王利波作了彙報。
“是。”趙金海高聲應道,曾幾何時,他經常以大哥的口吻向朱代東說一些人生閱歷和官場經驗,可是現在,卻是反了過來。
但是趙金海沒有想太多,這件案子既然已經驚動了朱代東,那局裡必須也重視起來,迅速成立專案組,市局、分局、派出所全部行動起來,統一高度、統一指揮,這次趙金海給予專案組極大的權力。
而趙金海每天都在研究蘇山同的檔案,對他的身世,如今瞭解得比較清楚。蘇山同的父親是個軍人,母親是位富家小姐。軍人的父親脾氣暴躁,蘇山同年幼時,父母就離婚了,此後父親脾氣更加暴躁,並堅信“棍棒底下出孝子”,調皮的蘇山同幾乎天天捱揍。到後來,每天揍蘇山同幾乎成了家裡的保留節目,如果一天不揍,他父親總覺得有什麼事沒有幹似的,這或許就是蘇山同日後走上這條路的原因之一。家庭環境,可以影響一個人的一生,對蘇山同來說,一旦他有一天能離開父親的淫威之下,他肯定會義無反顧。
蘇山同父親轉業後,在一家軍工廠任工會主席,將十三歲的蘇山同送入寄宿學校。剛進校的王同山成績優秀,是蘇州市第一批少先隊員。他喜愛文學,還在《少年文藝》和《中國少年報》上發表過文章。他有一個“作家”的夢想。
不過,在蘇山同認識一位叫張慕天的同班同學後,他的人生軌跡就此改變。張慕天曾連留四級,比蘇山同大四歲。據蘇山同說,張慕天是南洋華僑子弟,家族靠黑道起家,出手闊綽,對他像“哥哥”一樣。他跟著張慕天溜冰、看電影、吃飯,將他視為惟一的好朋友。
第一次發現張慕天“闊綽”的原因,是一次吃飯,飯菜剛上桌,張慕天拉著蘇山同就走。蘇山同納悶,直到看見張慕天趁人不注意,從櫃檯裡迅速拿出一沓錢。蘇山同的心直跳,他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張慕天的“生財之道”。可是見到別人偷錢,他當時非常驚慌,不過在分到二十元的“鉅款”後,他的驚喜遠遠大於恐懼。
“來錢容易”像磁鐵一樣吸引著他,張慕天成了蘇山同的“入門師傅”,而“滿師”考核標準只有一個——偷到張慕天的錢。僅僅兩個月後,當蘇山同得意地偷到張慕天的錢包時,張慕天大笑:“你滿師了!”從此,“小作家”蘇山同成了扒手“小蘇州”
上初一時,蘇山同偷竊時被同桌發現,父親將他帶回家,捆綁、暴打,倔犟的蘇山同沒有流一滴淚,天亮時,掙脫繩子逃了出去。從此,他開始“人在江湖,四海為家”。他的錢源源不斷,輾轉全國,以扒竊為生。
一九六六年“文革”開始,蘇山同作為“地富反壞右”中的一分子,再次被送到南京小茅山勞改農場接受改造,沒有罪名,沒有自由,直到一九七九年。在這期間,他試圖越獄,跑過四五次。其中一九六八年的那一次,幾乎讓他快成功了,那一次他和獄友打架,戴上了十多斤重的腳鐐,可是戴上腳鐐之後,他逃跑的慾望反而更加強烈,無法抑制。
趁看守不注意,他向農場外的小孩買了一根鋸條,每天偷偷鋸鐐。半個月後,才鋸斷一隻腳鐐的蘇山同就決定越獄,他在晚點名後的五分鐘自由活動時間,藉口上廁所,設法逃了出去。幾分鐘後,農場裡所有的探照燈亮起,監獄幹警漫山遍野搜尋。蘇山同躲在小池塘裡,逃過搜尋後,他甚至戴著沉重的腳鐐橫渡了上百米寬的水庫。
第二天,他弄開腳鐐,混在管道工人的隊伍中走出去,結果被民兵發現,等待他的,是一副更重、更大的腳鐐。蘇山同的脖子上,一直到現在,還留有當年在農場被繩子捆綁的傷痕。這也是抓捕蘇山同的一個重要特徵,隨著蹲班房的時間越來越長,次數越來越多,蘇山同也具備了一定的反偵查能力。他每到一地,總會用化名,甚至還會化妝,有的時候就算他身邊的人走到他面前,都無法將他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