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殺,年富卻不能殺,至少他是沒資格殺,弄回盛京去整治,滿人之心又能多凝一分。
“我是旗人!我真是旗人!”
年富嘶聲喊著,聽起來比城中正亡於刀下的受害者還悽慘似的。
七月三日,哈達哈屠吉林城,一城數萬軍民,僅僅逃出三五千人,事後統計,起碼有四五萬人喪生於滿兵屠刀之下。
七月中,訊息經由逃到興龍府的難民傳出,再由海參崴傳回內地,舉國震驚。
儘管死難者是大燕治下子民,但終究是漢人,而且所謂的大燕,在英華國民看來,也是鍋中的肉,用不了多久就要歸入英華。
現在滿人被趕出關內,回到遼東,野蠻非人嘴臉終於纖毫必現,非但沒有悔罪請降,還又對漢人大開殺戒。就連國中那些還存著仁恕之心的人,也都覺得被重重扇了一耳光,你對一群吃人本性不改的禽獸談仁恕,你腦子是燒糊了?
更多人,尤其是同盟會和英華軍人,更覺得被重重打臉了,軍民用力打跑了滿人,可不但沒讓滿人學乖,反而變本加厲起來,他們這場勝利還有什麼意義?
當然,在國人看來,被打臉最重的就是皇帝了,皇帝在各種場合都講中庸持正,明裡暗裡都談過沒必要絕滿人一族,遼東紅衣沒大動,似乎也是在等滿人能乖乖請降,別再垂死掙扎,現在可好。滿人回了遼東,兇性大發,一口氣又殺了數萬漢人,皇帝陛下。您臉痛嗎?
皇帝看來是真臉痛了,七月下旬,皇帝在紫禁城頒佈《遼東兵事詔》,下令全面進軍遼東,“宜將剩勇追窮寇”!
就在英華一國再度沸騰之時,盛京奉天宮殿,茹喜的臉頰也似一鍋沸油。怒氣已點燃了她臉上的白粉。
“鄂中堂,鄂爾泰,看你乾的好事!”
茹喜用套著繡甲的手指狠狠指住鄂爾泰,似乎想變作尖刀,直接捅穿鄂爾泰的胸膛。
“還有你哈達哈,你好啊你,你可以一意決萬人生死了,你是真英雄。你簡直就是我滿人的項羽啊!”
接著茹喜再指向叩拜在地的哈達哈,言語更極盡諷責。
鄂爾泰無言以對,只是叩首請罪。哈達哈卻不服地道:“不敢承太后之言,唯願我滿人都站著死,絕不跪著生!”
茹喜兩眼圓睜,喉頭更咯咯作響,喘了好一陣,才咆哮道:“推出去,斬了!”
判決一下,高晉、兆惠以及已回到盛京商議軍務的阿桂、班弟等人一併跪拜,齊聲道:“太后恕罪!刀下留人!”
茹喜馬上清醒了,五虎將嘛。這五人手裡握著的四五萬武衛軍,是滿人最後一支能戰的大軍了,就靠著這底氣,這幫愣小子居然也敢頂撞她,置疑她,要從她刀下搶人!?
茹喜老於心計。自不好再硬著下刀,可投向鄂爾泰的目光卻怨毒不已,事情已經很清楚了,就是此人!就是此人立在五虎將背後,想照著他的意思,將滿人一族推向深淵,想把滿人一族從她的手裡奪走。這個雍正舊臣,怕是從骨子裡就瞧不起她吧。
茹喜越想越覺得沒錯,這鄂爾泰是在康熙時就崛起了的,雍正時主政湖廣,折衝南北,與江西田文鏡一東一西,併為雍正雙壁。此人自忖資歷老,經歷深,定是不屑於自己這些年來對南北局勢、英清關係和滿漢恩怨的經營。
再想到有人報說鄂爾泰另向道光小皇帝獻過書,茹喜就覺心頭那個火一股股地直衝腦仁,逆賊!逆賊就在眼前!還捏著最大一股武力,隨時都可行周公之舉!
心中沸騰,臉上卻平靜了,茹喜幽幽一嘆,像是在高晉阿桂等人身上得了臺階,放輕了語氣:“哀家也知你們忠義,可做事怎麼就這麼不過腦子呢?鄂中堂,你說這個事……怎麼處置呢?”
鄂爾泰一愣,沒過腦子地道:“哈達哈之罪,奴才也有過,但憑太后處置!”
茹喜哎呀一聲,無奈地道:“鄂中堂終究是我滿人擎天一柱,我們滿人都還要靠著你呢,這事……”
她蹙眉為難,一邊允祿、衍璜等宗室,慶復、訥親等重臣都驚得無以復加,聽太后這意思,鄂爾泰和哈達哈捅出了這天大窟窿,竟然可以沒事!?
他們這些滿人剛到盛京,雖身份頗高,可人地不熟,非但往日在北京城的嬌貴日子沒了,留守盛京的滿人沒伺候好,還覺故意寒磣,正一肚子是氣。而追根朔源,手握重兵的鄂爾泰就是罪魁,鄂爾泰提的什麼重編八旗,不僅狠狠得罪了掛著各旗都統的宗室重臣,還得罪了下面那些人人身上掛著這佐領那參領的滿人。滿人旗籍就意味著主奴之分,重編八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