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劉墉就在呂宋脫身。
有簽了本名的“賣身契”在,劉墉不必擔心被賣給官府,這賣身契就是縱容乃至庇護通緝犯的鐵證,商人是不會自找麻煩的。靠著通四書五經,劉墉在呂宋安身,而天廟更是避世的絕佳之地,二十年下來,他已是呂宋天廟會的成員,主持太子集天廟已有六七年。
埋首於天廟,劉墉的心已經完全平靜了,而當四書五經的聖賢言從治國之位上退下來,返求仁德立身之論時,更讓他有了幾分徹悟。佛道是出世,儒學是入世,可就從這入世之中,劉墉竟然得了出世心境。
也許是平生所學,一一跟天廟行事相合,這也正是知行合一。昇華了的劉墉日日講《聖經》、《聖律》,救助貧人,照顧孤寡,教誨小兒,排解紛爭,偶爾也以古禮辦生死事,全心投入到這個純粹的心靈世界中。
心靈昇華,對英華這個國家,對三代新論李的今人世也有了更多感悟。對自己舊世所為更是幡然醒悟,每每思及,都覺心悸神搖,恨不得一頭撞牆。由此也更專注於平日之行,這也是他自己的救贖。
但天廟終究不是全然避世,在呂宋呆久了,也感受到了呂宋的動盪。前些年呂宋人之亂,雖只在蒲林南面,乃至更南面的其他大島上,可呂宋本島也多有波及。最明顯的一個現象就是,被另定為“土籍”的呂宋人,與擁有英華國籍的移民之間矛盾頻頻。
太子集這個地方,也是“土華”混居之地。土人集中在集子北面,種蕉開礦,華人集中在東西和南面,不是耕田,就是捕魚,同時經營商貨和各類手工業。雙方各自抱團,難成一體。
隨著華人勢大,土人產業多被兼併,大多都淪為華人佃工佃農。不少循著姻親關係,也漸漸得了華籍。但還有更多土人不是被公教或者伊斯蘭教的秘密教會栓著,就是不願,或者是沒機會入華人開辦的學校,兩類人涇渭分明。
土華之亂最終演變為一場大規模叛亂,經賈一凡領兵平定後,大勢基本安穩下來。再到呂宋都護府裁撤,矛盾已消減了許多。
但國中立起政黨競相,宰相治政之制後,呂宋作為海外行省,獲得了省院事執行宰相選人權的資格。這只是過渡,十年後選人權要降到縣上。為了確保日後宰相推選不被土華分立之勢影響,政事堂以及呂宋當局加快了變土為華的步伐。
大批華校建立,吸納土人入華的大量法文確立。而作為“變土為華”之策的另一面,加大力度打擊頑固土人勢力,乃至以歧視政策逼迫頑固土人勢力跳出來,搞“鄭伯克段”之術,這就在所難免了。
在此勢的影響下,華人不斷壓迫土人生存空間,搞順華者昌,逆華者亡,而頑固土人頻頻以極端手段**,矛盾以不斷加劇的治安案件體現出來。即便是在太子集這樣的小鎮裡,也陷於這樣的爭鬥中。
這讓劉墉憂心忡忡,他雖認可變土為華的大策,甚至天廟還是執行這一策的主要力量,但不認可這樣激進的手段,更難接受無數民人,不管是土還是華,都無情地淪為政治的犧牲品。
他在太子集,也不遺餘力地跟土人交流,在土人裡行醫救人,吸納土人來天廟紮根,教導他們華文,深受土人敬仰。但他無法消除土人對華人的憎恨,誰讓他在行善的同時,還有更多華人在對土人作惡呢?
可這事也不能全然歸罪於華人,深受公教乃至伊斯蘭教影響的土人,始終抗拒入華。他們又不懂得循著華人的道理和規矩抗爭,動不動就殺人燒房子,成為別有用心之人的絕佳祭品。之前鬧出呂宋暴*,背後就是公教殘餘分子與荷蘭商人。
劉墉之所以嘆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就因為眼前這幫土人,正是十來日前燒了集子裡的糧倉,逃入叢林的罪犯。尚幸那次火災沒有傷到人,否則也不是鏢局來追他們了。
“鏢局也不能隨意殺人,你們雖不是華人,此地卻終是呂宋,是國法所行之地……”
聽土人說不知哪裡來的鏢局正四下搜捕土人,稍有不順,就肆意打殺,他們被逼無奈,只能來投奔天廟。
劉墉沉聲道:“你們罪不至死,如果你們願意伏法,事後由我帶著向官府自投,我定會保你們性命。”
天廟不涉政,這是大原則,但事有權變,而且還是在海外,涉及這麼多人命,天廟要束手旁觀,反而要遭鄙視。
不管是為天廟聲譽,還是為心中所持的仁善之心,劉墉都不願退卻。
土人剛剛躲進殿堂裡,一隊人馬就急馳而來。騎士們都身著箭袖勁裝,頭裹網巾,服色紛雜,確是民人,但人馬精壯,持槍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