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沉在器裡啊,你這是想當鞋匠麼?”
聽著李肆踩在地板上的咔嗒咔嗒腳步聲,老秀才皺眉訓斥道。
“千里之行,始於足下,沒有一雙好鞋,弟子又怎麼能立得穩走得遠呢?”
腳上的舒適感讓李肆也有了跟老秀才鬥鬥嘴的好心情。
厚皮面,重革裡,鐵木底,腳跟和腳掌前端還釘了小小的鐵掌,鞋頭和後跟用硬頭老簧竹護住,鞋幫有小半馬靴高,看起來確實扎眼。而中間還空懸一截的鞋底,更是奇特,完全是後世軍靴的造型,讓老秀才看著就跟女鞋似的。也難怪他皺眉,在這個時代,男鞋多是一整塊平底。
這靴子的腳感可比那些草鞋布鞋舒服多了,李肆前世身為記者,最喜歡的就是厚重的軍靴,旅遊鞋什麼的輕便是輕便,可在車禍、火災、鄉間野外等雜亂環境下,還是軍靴能護住腳。
之前被關蒄鼓勵,他就連夜畫出了圖樣,原本還以為得到西牛渡甚至縣城去找鞋匠,結果村裡的王寡婦就有關係。她養的豬,豬皮有皮匠收,那姓楊的皮匠兼業鞋匠,也做皮鞋,人就在劉村。這時代除了馬靴,還有平民穿的皮鞋,比如“生皮釘屐”,類似足球的釘鞋,專供有錢人雨天或者戶外活動時穿。只是這些皮鞋全是死鞋底,可沒辦法用在勞作和穿山越嶺這種苦差事上。
要能跑能跳靈活自如不說,還要能扛得住折騰,楊鞋匠對李肆的要求很是撓頭,對他那奇特的鞋樣設計也吐槽不已,特別是那鞋帶的設計,在楊鞋匠看來根本就是百無一用。可“財大氣粗”的李肆懶得跟他解釋,這可是保證腳和鞋子渾然一體的關鍵,他丟出了五兩銀子的預算上限,頓時讓楊鞋匠兩眼放光,再不多話。
沒有橡膠,依然只能是木鐵底子,但既然預算充足,就照著好材料用。木用上好鐵木,鐵則讓關鳳生他們打掌釘,外加硬牛皮作靴面和靴幫,幾層厚革加柔韌性極強的硬頭老簧竹連線腳掌和腳跟兩塊固定靴底,終於做出來李肆勉強滿意的皮靴。這一雙皮靴就花了二兩六錢銀子,對楊鞋匠來說簡直就是天價。
李肆收穫了新靴子,楊鞋匠也收穫了新訂單,李肆讓他繼續琢磨,如果能將這靴子的價錢降到五錢銀子,質量不變,他就大量訂購。
“嗯,這鞋瞧起來是專走山路的,可惜為師馬上就要走了,不然還想讓你給為師作上兩雙。”
段宏時也不是思想僵化的人,很快就發現了這靴子的好處,頗為遺憾地說著。
“老師要走?”
李肆訝異,之前不是說要搬去他那裡嗎?
“回湖南掃掃墓,見見故人,料理好了雜事,才好安心跟著你折騰,最多兩月就回來。”
聽到段宏時的話,李肆微微感動,這老頭,是要把後面的日子都交代給他了,這才回湖南老家料理家事。
“本就作好了準備,就等著你來,時辰方早,正好趕路,你就直接送我吧。”
段宏時也不多話,拉起李肆就走。
“身份的事,不必多慮,等為師回來就能幫你解決。”
碼頭上已經泊了一艘小舫船,正要上船,段宏時忽然說了這麼一句,李肆心頭一陣輕鬆,撿到這麼個便宜師傅,自己這運氣還真是夠強的。想著老師出行,做學生的應該有所表示,趕緊摸索起來,卻發覺身上只有那劉興純獻上的兩根金條,李肆順手遞了過去。
“弟子事業還沒起來,現在也就只能幫老師補貼一些車馬費了,老師千萬別推辭。”
段宏時嗯了一聲,也不客氣,徑直接過金條,眯起了眼睛。
“之前你說金子,現在手裡就有金子了,為師對你……可有大期待哦。”
船已離了碼頭,從船窗縫裡看出去,李肆還立著碼頭上,一副不捨的模樣,段宏時頗為遺憾地開了口。
“雨悠,真沒看上他?我這弟子,打著燈籠也再難找到哦。”
船艙另一邊,那白衣女子懶懶靠在窗邊,正聚精會神地看著一卷書,陽光照在書卷上,也映出了半面雅緻清麗的雪白臉頰。聽得段宏時此話,她長而濃密的眼睫眨了一下,眼瞳卻沒挪開書卷半分。
“叔爺,三隻耳朵兩張嘴的人也打著燈籠再難找……”
她嗓音柔麗,起伏頓挫如樂聲一般悅耳,可閒閒的語氣,渾沒把段宏時的話當什麼事。
“人家不至於那麼不堪吧?”
段宏時微笑著為李肆辯護。
“很不堪!上次見面,對我說謝謝而不是有勞,不知禮;視我於無物,不識色;我彈錯了好幾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