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這些軍費起了什麼作用。讓他們不成天只喊著削減軍費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讓他們看清楚。”
他再緩了語氣:“這是這麼一來,他們也能對軍費花得值不值指手畫腳了。像我要建第二支鐵甲蒸汽艦隊這事,他們肯定就會反對……”
李克載依稀有了領悟:“父皇是說,這又是一場相爭,如同四十年才還政於相,才立起政黨競相之制一樣?”
李肆點頭:“不爭又哪知權柄真義在於一個責字呢?地球赤熱之地,民人躺在樹下,仰頭就能吃到樹上掉下來的果子,他們能覺得‘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嗎?”
李克載腦子暈得更厲害了,學生們更是一個勁地眨眼,個個都是猴子跳水:噗通。
“父皇要怎麼爭?”
李克載索性不想了,直接請教方略。
李肆搖頭:“不是我爭,是你爭……”
看著愕然的李克載,李肆點頭:“這爭不只為勝負,更是為立下百年相爭的規制,就像是今世黨爭一般。我已經不適合再站在臺前了,我與大家爭,這爭就是虛的。所以需要你去爭。只要你抱定以大義為根,以國法規制為器之心,你儘可放手,循著本心去跟他們爭。”
李肆加重語氣:“等我退位時,這場大戰應該還沒打完,我相信你會護住你該得之權,領著英華打贏這一戰,攬得最大之利。就為這一點,我也希望你能爭贏他們。”
說到這,李克載再也承受不住,跪拜道:“退位之事,還請父皇三思!”
李肆扶起兒子,再環視兩眼霧茫茫的第三代們,忽然覺得,有些話,可以提前在這裡說說。。。)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父子論人人皆一
() “有人說,這些年來,我英華立兩院,立宰相,立政黨,這都是舊日三賢黨的陰謀。 。。現在我要退位,也是三賢黨所謀,他們要的是虛君乃至無君。其實這哪是陰謀呢?這是陽謀,又哪裡有三賢黨呢,我就是三賢黨。”
李肆一語道出,李克載和皇三代們一驚,盡皆屏聲靜氣,等著下文。
“我經常說,華夏終有一日,不再需要君王。此事非我虛言,也非舊儒舊墨以及今世大同黨那些人所說的大同之世那麼飄渺,百年應該太早,三百年太遲。”
“這並不是說我英華必定逃不過傾覆的一日,皇英大憲被棄絕,天人大義要破滅。恰恰相反,當天人大義深入人心,人人可倚其為君王時,我們李家所坐的龍椅就是多餘的了。到時是後人順應時勢,將君王之位讓給上天,讓給人心呢,還是將這君王之位變為國家的門面妝點,皇帝類同翁仲,這就是後人自為之事。”
看了看有些憂慮的李克載,以及有些惶然的第三代,李肆再道:“你們要牢牢記住,此時已是今人世,今人世的皇帝,終將迎來這一日。沒有如此自覺,而是將自己當作舊世的君父,那就是與上天相抗,是擋浩蕩時勢之潮。那時非但是華夏之禍始,也是我李家之禍始。”
“你們肯定要問,那是不是自視為翁仲,不干涉國政,如此就是順應時勢,是國家之福,也是李家之福呢?”
“當然不是,克載,就如我讓你放手去爭一樣。只有當人人成士,或者說是人人自以為士,自以為天人大義在心時,才是皇帝謝幕的時候。皇帝一日有權,就一日有責。這些責任是不能逃避的。所以我說虛君乃至無君之日,百年太早。”
李肆說到這,李克載注意到了父親話裡有玄機“父皇。人人自以為士,這豈不是說國人躁狂之時?既是躁狂,又怎能退讓?”
李肆欣慰地笑了,論君只是鋪墊,今天他要跟李克載和皇三代們談的是人世真相。
“人人成士,不過是虛妄,就如大同均平一般。永不可及……”
果然,這轉折很大,李克載是若有所思,皇三代們年紀太小,就覺得皇爺爺的話上天入地,一會烈陽一會寒冬,著實把握不住,都有些發暈。李肆倒不指望他們有所領悟。而是如華夏傳統教育那般,先灌進去,隨著年歲增長。再一點點理解。
“我們就從……何謂今人世說起。”
李肆再一轉,李克載也有些發暈,一股熟悉的感覺瀰漫在心。小時他經常聽父親跟段宏時辯論,兩人也如這般,好好說著這事,忽然一下就飛了,等你跟著飛上去,呼的一下,話題又入海了。只有堅持下去,跟到最後。聽兩人繞了一大圈,忽然回到原來的話題,此時才徹悟,原本的話題已經解透了。
因此當李肆問他:“今人世與天人大義,孰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