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對面不遠處的少安,他定了定神,搖頭一笑走了出來:“你少損我了!每次切磋時,你最多隻用七分內力,當我是呆子真不知道嗎?”
“我的內力,還不是你給的?當初若沒有你的雪參丹,我早就連性命都已不在,還談什麼內力?”
說到這裡,少安頓時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滿心澀然地嘆了口氣。在他繼續大發感慨之前,載淳已是迅速打斷了他的話:“停,立刻打住!這話你已經說過三百遍,聽得我耳朵都快起繭子了,拜託你饒了我,也饒了我五年來飽受折磨的耳朵行不行?”
“好好好,不說,不說,不說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少安又放聲笑了起來,隨即變戲法似地從身後拿出了一個酒罈和一個裝著飯菜的竹籃,“那我們喝酒去,好不好?”
“這是……”
“這是燕兒準備的!”見載淳面露詫色,少安了然地解釋道,“我爹和你那寶貝女兒都不必你操心了,今天他們的飯有人管,你就給自己放個假,陪我去喝幾杯,如何?”
聽他這樣一說,載淳已是心底雪亮。說什麼要自己陪他,那都是幌子,其實,還不是他們兩口子見自己心情不好,故意分了工,一個替他把家事接了過去,一個過來開解他。既知少安一番好意,他自是不便拒絕,於是點頭道:“也好。”
兩人在林中找了塊平坦的空地,就這樣席地而坐擺上了酒菜。載淳心中有事,怎可能大快朵頤,那些下酒菜不過是象徵性地淺嘗輒止,酒卻是比平日多飲了些,因為心不在焉的緣故,有一口咽得過急,竟是把自己嗆得咳了起來。
“哎,怎麼搞的!”少安見狀忙過去輕拍他的脊背幫他順氣。他知道載淳素來節制,從不縱飲,但實際酒量不差,在正常情況下怎麼也不可能被一口酒嗆到的,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心神凌亂的緣故了。
這也難怪,為了讓自己的妻子去照顧另一個深愛著她的男人,不得不帶著孩子從自己家裡搬出來,換成誰心裡都好受不了的。儘管誰都知道玄冰對薩倫並無非分之情,如今這樣做,無非是一來感激他捨命保護自己的女兒,二來憐憫他已是將死之人,想要償他最後一個心願,但明白道理是一回事,自己真正要去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畢竟,薩倫喜(炫書…提供下載)歡玄冰那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只要想起他看著玄冰時眼中那濃得化不開的深情,那便不是一顆尋常的心所能承受,而玄冰肯不顧世俗之見,為了一個既非至親也非至愛的男子去做這樣的事,至少也是把他當成超越普通朋友的特殊知己來看待的了,作為她的丈夫,她的愛人,即使理解這份純潔的感情,心裡又怎會沒有一點波瀾?
咳聲漸止之後,載淳緩緩抬起頭來,盯著身旁的少安悵然出神。少安被他古怪的目光看得有些發毛,不禁窘笑道:“怎麼了你?幹嘛這樣看著我?”
“我……想起了一些從前的事,突然覺得很對不起你……”載淳苦笑了一下,輕嘆道,“我明知道玄冰和薩倫並沒有怎樣,可心裡……還是有那麼點堵得慌,何況你那時……現在想想,當初受你那一劍,真也不算冤……”
少安的神情驀然僵住,恍惚中,塵封多年的往事從腦海間沉重地碾過,百般滋味霎時齊聚心頭,但那只是一瞬間的閃念,很快,現實中活生生的幸福與溫暖便掩蓋了那些曾經的傷痕,他的神志,也重新變得清明起來。
“瞧你,才沒喝幾杯,怎麼就醉了?”佯怒地在載淳肩上輕捶了一拳,他笑斥道,“剛剛是誰叫我別老提過去的事,結果自己倒犯起規來了!幸好我們是在外面,否則,這話要是被燕兒聽了去,叫她以為我還在吃那陳年舊醋,那我還要不要活了?”
載淳方才是一時心亂,現在冷靜了些,也知道不該提那話茬,不由得有些後悔。定了定神,他歉然一笑,搖頭道:“抱歉,是我糊塗了。”
“行了,都是自家人,哪來那麼多廢話?”端起面前的酒喝了一口,少安的神情重新變得輕鬆起來,“你要是真覺得對不住我的話,將來,就把你們家的宓美人許給我們那傻小子吧,咱們兩家也算是親上加親,如何?”
載淳愣了愣,與少安對視一眼後,兩人同時放聲大笑起來。
他們心裡都明白,這只是個玩笑。儘管兩個孩子自知事起就很是投緣,成天玩在一起粘在一起,但他們畢竟還小,孩提時代的感情,如何做得準呢?兩家的父母都是從生死情劫中走過來的人,當然不會如世俗家長那般強行左右兒女的婚事。緣之一字,情之一事最是玄妙不過,無法預料也無法解釋,真正身臨其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