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這次走動,顧家老太太把壓箱底的東西都拿出來了。
也不知是哪年的寶貝,一對翡翠手鐲,一對翡翠玉如意,顧君行在車上開啟看了眼,徐迦寧一眼掃過,能看出成色不錯,如果拿去當鋪賣的話呢,其實也能賣個好價錢的。
但是像她們這樣的人家,寧可東牆補西牆,到處挖別人的錢,也不會拿自己的貼己去賣的,說來也可笑得很。車伕拉車就走,顧君行將壽禮一一放回錦盒當中,動作之餘隨著車身的晃動,碰到了徐迦寧的胳膊,她穿著無袖的旗袍,手臂光滑細嫩,碰了一下,真是心神不寧。偏偏車上就那麼大的地方,還無處可躲,只好一動不動,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低著眉眼。
本就是無意間碰到的,徐迦寧沒太在意。
顧君行看著街邊來來往往的行人,生出些莫名的情緒來:“現在和從前不一樣了,離婚也不會有人說什麼,你別想太多。”
好聚好散,理當如此。
徐迦寧兩手扶著手包,搭在腿上,嗯了一聲。
顧君行更覺愧疚,回眸看她:“是我對不起你,現在離婚並不能給你什麼,日後發跡了,定會補償你。”
他也的確沒有什麼能給她的了,不過日後的事,誰能說的上。
真心還是假意,只有他自己知道,她順口又嗯了聲。
她這般不爭不鬧,更叫他心中壓了大石頭一樣。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顧君行長出了口氣,在旁嘆息:“就這樣吧,今天已經晚了,明日一早,一起去辦理手續,此事先不讓家裡人知道,明天再說,行吧?”
他家裡人要是知道他們離婚了,只怕還要惱著,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過,徐迦寧沒打算瞞著,瞞著那是他的事,她今天晚上,連夜就要回徐家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寧願對著徐老爹去:“已經讓紅玉收拾東西了,晚上我先回去,明天辦理好了離婚手續,會有人來搬我的床和傢俱的。”
離婚已屬於對不起她了,她的東西自然要帶走,顧君行對此毫無異議:“好。”
好半晌,他沒有再開口,等黃包車到了蘇家門前了,徐迦寧想要下車,才一動,被他拉住了手腕,她下意識回頭,顧君行一臉愧色,又說了聲對不起。
離婚之前,為了顧全臉面,還讓她同他一起來送壽禮。
她知道他心中想,不過人心總是這樣,口中說著對不起,無可奈何,真心覺得對不起,根本不會讓她來。不著痕跡地抽出手來,她大度地給他最後的體面:“如果我說沒關係,你能好過一點,那別在意,真的沒關係,離婚沒關係,陪你走這一趟也沒關係。”
從古至今,凡事都不能做過,正所謂的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徐迦寧轉身下車,站在一旁等著他,顧君行看著她身影,竟覺她氣度非一般人可比的,捶了自己胸口兩下子,口中唸唸有詞說著瘋了一定是瘋了的話,也趕緊下車。
下了車,顧君行親自拿著壽禮,到門前詢問通報。
蘇家大門緊閉,門口有人攔住了他們,說是顧家人,來給老太太送壽禮的,他們將壽禮收了去,也沒讓人進,先去通傳了一聲。徐迦寧站在一側,百般無聊地打量著蘇家院內。
田園好風光,院中鳥語花香,真是深宅大院一眼望不到邊的。顧家那老宅院年久失修的,就佔了箇舊,跟人真是沒法比,她多看了兩眼,一會兒功夫,管事的隨著看門的下人迎了出來。
是一個體面的老頭,慈眉善目的,到了跟前先對顧君行點了點頭,表示歉意:“老太太身子真是不爽利,今個怕是不能見了,她知道是親人來了,讓給送邀請函來,回去跟顧家老太太說,姐妹相見的日子在後面,過兩日壽宴時候,叫你們大家都來。”
他手中捧著赤紅的邀請函,顧君行雙手接下,也關切地問了兩句。
兩人正說著話,背後汽車一聲鳴笛響徹天空,徐迦寧嚇了一跳,驀地回眸。一輛高檔的派克轎車停了蘇家園外的停車場上,隨後車上一男一女先後下車。
男人西裝革履,丰神俊朗,腳步匆匆走在前面,女的一身洋裙,面板白皙,燙了一頭的卷卷看著可愛得緊。她幾乎是小跑著才追上前面人的,就那麼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大哥你聽我說,我不能丟了這份工作,我必須得去……”
再往前來,徐迦寧已是認出她來。
這姑娘不是別人,正是霍瀾庭被押著去電影院見面的蘇婉。
她收回目光,餘光當中瞥見顧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