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夫妻情義,言下之意是憑吳菲或任何人的斤兩都不可能將其撼動。只不過,象一切身陷三角關係的太太們一樣,文青竹用時間的長短來證明自己對感情的權威性,重複的多了,適得其反,聽上去倒象是要博得情敵的同情:“……我跟他,我們從認識到結婚已經快二十年了,該經歷的事情也都經歷過了……”
莫太太講述的過程中始終沒有用過名字而只是簡單的稱莫喜倫做“他”。在吳菲粗淺的見識裡,這是中國人最慣用的樸實的甜蜜。
然而即使是在表現甜蜜的時候,莫太太臉上不小心還是洩露出一些灰暗,讓這樣一個優秀的女人在一瞬間就不得已地等同於一切感情受到威脅的普通中年婦女。可嘆實在有悖“守口如瓶”以及“同時處理七桌談判,回家之後還做番茄炒蛋飯”的那種蓋世的氣魄。
“唉!”吳菲無聲地輕輕吁了一口長氣,覺得有一些無端的心酸:“原來所有版本的婚姻都有掩耳盜鈴的成分。”
此時文青竹的敘述還在吳菲四周款款地流淌,然而都成了多餘,像巴赫的音樂,雖然有它自己需要專業解讀方能知音的律動,但在非專業的人面前,也只能時常委身做無名的背景。
吳菲低頭摳自己的一顆紐扣,有點懊惱,因為這幾天莫喜倫不在,所以她沒怎麼刻意打扮,顯得很邋遢——她在那一刻最介意的就是她自己的邋遢。吳菲就這麼不明所以地沉浸在自己的思想神遊之中,覺得頭頂好像忽然可以呼吸,漸漸地帶著意念漂移,有一點神魂顛倒。
“你說呢?”不知過了多久。文青竹的這句沒來頭的問話又把吳菲喚回現實中。
“哦,還好吧。”吳菲似是而非地胡亂回答了一句。
文青竹靜靜地看著吳菲等她說“還好”之後的下文。
吳菲也抬頭看著文青竹,剛要出神,忽然發現這莫太太的頸前時隱時現也有一個水晶的項鍊墜飾,再仔細一看,果然,跟老莫送她的那個一模一樣,也是翻過來是W倒過去是M。
吳菲忽然就動了怒,心想,媽的!天下還真有這麼不要臉的男人,給老婆和情人送同樣的東西。難道挑情人的時候還要選一個姓氏縮寫跟老婆一樣字母的以防送禮物的時候搞混嗎!
想到這兒吳菲的臉忍不住掛下來,打斷了巴赫十二平均律的情緒,探身向前,距離很近地輕聲問文青竹:“您聽沒聽過Judy Collins唱的《Amazing Grace》?”
“嗯?”文青竹沒聽懂,皺著眉問。
“那回去聽聽吧,老闆那兒應該有這張CD。”吳菲坐回去,提高了聲調笑說。
文青竹沒想到吳菲採用不正面回應的戰術,竟然跟她扯上這些不相干的話題,一時失去耐性,就勢站起來厲聲說道:“吳小姐,我請你嚴肅點兒,我今天來不是跟你討論什麼CD的,我的時間相當寶貴,請你尊重我的家庭,同時也尊重你自己!”
吳菲在那段日子,因為整天面對公司裡的刀光劍影,所以變得過分敏感,對凡事都容易反應激烈,尤其是不能給她對抗的機會。
文青竹這麼一嚷,剛好碰上吳菲的痛處,立刻換來吳菲也咻地站起來,藉著自己比對方高十來公分的海拔優勢提高速度回應:“我倒想知道究竟是誰不尊重自己,我不知道您今天來找我幹嘛,就是要給我講你的家庭生活嗎?fine!您要說的也都說了。至於莫先生和您的婚姻,您覺得好我就恭喜,您覺得可以更好我就祝福。我充其量也就是這個公司一普通業務員,只對業務負責,莫先生的日程,家裡有您,公司有他自己的秘書!我的時間也相當寶貴,不管公司有什麼安排,我就只知道要聽老闆的,到目前為止還沒人跟我說老闆不在就要聽老闆家屬的!”
《流言 流年》十一(3)
說完站起來走了,氣宇軒昂面無愧色,好像跟老莫偷情的果然另有其人。
好多事情都是這樣,到後來誰還管什麼是非曲直,不過是比比誰的肺活量更大,誰表面上更理直氣壯。
等莫喜倫出差回來,吳菲問他知不知道文青竹來辦公室找過她,老莫起初還佯裝憤怒說:“來辦公室?找你?怎麼會?!沒水準!”但那天還沒到下班時間他就急急忙忙找了藉口走了。
吳菲對老莫的不沉著頗失望,雖然她原本也沒有期待他對她表現出什麼特別袒護,但只是隱約覺得,“做賊心虛”也算是某一種情況下的人之常情,硬要先顧做憤怒不免就太做作了。
翌日,果然不出所料,老莫一進辦公室就是一副驚弓之鳥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