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到李曉星,她和趙長泰一樣,被關進看守所之後,才終於意識到,這回事情大了。
她開始提要求,要聯絡丈夫,要聯絡公婆,想要靠婆家的勢給自己翻案。但是公安同志告訴她,幫忙聯絡可以,但是可能沒什麼用。
“你丈夫和你一樣,被判了30年,你公公婆婆忙親兒子的事情都忙不過來呢,哪還能顧得上你?”
果然,在三天的上訴期內,沒有任何人來看她。
韓家父母本來就不喜歡他,又遷怒於她帶壞了兒子,雖然這種遷怒並沒有什麼道理,韓俊彥下鄉的時候已經成年,三觀和性格的塑造已經基本定型,怎麼可能那麼容易被帶歪?只能說他本質上就不是個好的,他意志不堅定,他自甘墮落,別的都是藉口。
但是他們不願意怨怪自己的兒子,又不願意承認自己教育的失敗,就只能怨恨李曉星了。
看守所裡的李曉星一天比一天更絕望。她就好像與世隔絕了一樣,接觸到的人就只有和她一樣的罪犯,還有公安。這時候沒有電視、沒有網路,甚至連廣播都沒得聽,每天待在方寸之地,為了防止犯人自戕,手上腳上還都帶著鐐銬。
婆家和丈夫都靠不住了,無奈之下,她只能聯絡孃家。上訴期已經過了,她只是想要和自己的家人說說話,那樣能讓她惶恐不安沒著沒落的心得到一點安慰。
這是她進入看守所的第五天,這個時候,趙家人已經知道了趙長泰被判死刑的事,拒絕了去見他最後一面的安排,正忙著離婚,分割關係,把趙長泰的事情藏得嚴嚴實實。鋼鐵廠也尚未收到趙長泰寄來的信,大喇叭裡沒有響起廠長的魔鬼聲音。
李家人自從上次打過電話,提醒李曉星暫時遠離趙長泰之後,還沒有和她聯絡過。他們對最新的形勢變化一無所知。正祈禱著這件事趕緊過去,等一切都風平浪靜了,他們的大孫子就要進京去投奔小姑了。
鋼鐵廠流傳的那些李曉星和趙長泰的親密照,讓他們家也遭受了猛烈的輿論攻擊。雖然李父不用像老趙一樣公開道歉,但他的尷尬和丟臉,一點也不比老趙少,甚至更多。
在男女關係的問題上,女性受到的苛責和惡意,要比男同志多得多。他們作為女方家屬,遭受的惡言惡語也比趙家還要多。
萬幸鋼鐵廠的職工們,也就是嘴碎一些,並沒有害人的心。照片讓大家看了兩天,傳達室那邊就意識到,這是個大把柄,他們議論議論,做做道德審判就行了,要是被人舉報了流氓罪,那這倆人可能就要去勞改了。所以,他們火速把照片銷燬了。
最早被廠長請來監督拆信的公安同志,就是對流氓罪缺乏敏感性的那一派,在確認這些信不會危害國家利益和群眾的生命安全之後就走了,一點也沒有要追究的意思。
對於這些,李家人無時無刻不感到慶幸。這幾天,他們夾著尾巴做人,哪怕被人說幾句,他們也賠著笑,認著錯,承認是自己沒教好孩子,一點不反駁。就怕態度不好引起別人的反感,被人舉報個流氓罪。
然而,該來的遲早會來!
接到電話的李家人直接就崩潰了。崩的比趙家還徹底。
之前的淡定都是基於對李曉星的信任,覺得有小女兒給兜底,困難都是暫時的,遲早可以度過。然而,現在,被他們視為最後依靠的李曉星自己先玩兒完了,他們李家這艘船的船底破了個大窟窿,水一下子就漫了上來,生活在船上的李家人瞬間就被淹沒了。
李父李母一下子暈了過去,一向生活在父母羽翼之下,被長姐和小妹關照著的李家獨苗,是個不頂事的,他的媳婦也和他差不多,什麼主意都不用自己拿,家裡人都會給安排好,他們只需要聽話就行了。
看著父母倒下去,這倆人的反應不是過去接住他們,而是啊啊叫著跳著腳往遠了蹦,生怕被砸著。
可憐的李父李母直接摔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兒子兒媳婦面面相覷,覺得天徹底塌了。愣了一小會,倆人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叫喊:“爸!媽!”
鄰居們聞聲而來,還以為老李兩口子沒了呢。
結果衝進來一看,老兩口都躺在地板上,老李後腦勺還在流血。
“怎麼了這是?”
怎麼兩口子還一起倒了呢?看樣子還是猝不及防摔的?
“暈,暈了。”
李家兒子說話都打磕巴。
鄰居:“……暈了趕緊送醫院啊,你倆在這兒吼有屁用。”
有大膽的鄰居走過去,把手指放在鼻子下面試了試,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