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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升高。

我側過臉去看,果然是他,片刻前還面色如血的人,此時面容中卻凝結著化不開的凜冽。他的身後,一群張牙舞爪的族人雙手捂住眼睛,發出一聲聲痛苦的嘶吼。我扒著他的肩膀向下看著,隱隱有一絲畏懼。

明懸緊緊抱著我,我感覺得到他指尖儘量放得輕柔,但手臂卻繃得很緊,血染的衣襟由最初的鮮豔慢慢轉成暗淡的紅黑。他在剋制,但嗓音有藏不住的顫抖:“你別怕,有我在。”我默然,他接著又道,“那些人也沒有事,只是暫時雙目灼痛,過一刻鐘自然就會好。”目光對上我疑惑地神色,解釋道,“我現在法力還沒有全然恢復,縱然能一下將他們全都殺掉,也要恢復至少一個時辰才能再回到三成。沒有時間了。”

在他說“將他們全部殺掉”的時候,我確確實實地從他眼中看到了翻滾的殺意,可是並非那種激昂的憤怒,而是濃重而又悲涼,和那張明亮而英氣的少年模樣全然不符,像是用鈍刀挖出一個深埋於心底的匣子,或是拔出一棵根系扎進五臟的大樹,牽扯著,疼得每一個字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

已經有了足夠的高度後,明懸放慢了步子,道,“以他們的法術,打不到這裡。你會不願意我傷了他們,我心裡知道分寸。”

我看著他,心裡清楚這句話方才就在他嘴邊,只是被他硬吞了下去。想著我毫無緣由的恐懼和懷疑,不料被他看破了心思,心下赧然。看著他眉間淡淡地神色,心疼之餘又平添了一絲慚愧。他重傷初愈,為著我的安危以身涉險,而我卻想著不願他傷了那些要害我們的人。我自始至終於他了無用處,然而他對我的好,卻一點點氤進心裡。

他的懷抱裡有莫名的溫暖氣息,似乎是久違的舒適和悠閒。我伸手搭住他的肩,凝視著他的眸子,輕輕道,“沒事了,放我下來自己走吧。這個距離上的法術好擋得很。你也歇一歇啊,別逞強。”

明懸怔了怔,唇角抿起來,略微上揚,頷首貼了帖我的額頭,旋即抬起頭來,正色道,“記住,無論發生了什麼,一定要抓緊我,絕不能在這天梯上踏下一步!”

☆、消失

這樣鄭重而肅然的語氣,在百丈凌空的霧靄裡聽起來有隱隱熟悉的感覺。怎麼會。或許是一天之內一個又一個震撼,所以越是嚴肅,越顯得似曾相識的滑稽?真是瘋魔了,我眨了眨眼睛,容忍著空中凜冽的風聲伴著驟降的氣溫,倒有些像一個多時辰以前,我靠在玄冰上的觸感。

除了荒唐,便是惘然。

明懸頓住腳步,立在一級臺階上,神色有些凝重。我抬眼看著他的臉,硬是勾出一個笑來,“怎麼,是我太沉了?放我下來,這麼寬的臺階,六七個我並排都夠了,我還沒笨到這麼著都能摔下去的地步呢。”

明懸不答,只是輕輕闔上眼睛,念動了一個口訣。四周靜地嚇人,垂眸看下去,鬼湖也不過一個巴掌大小,像一塊魔鏡閃著異樣的光澤。村子就坐落在湖邊不遠,隱隱冒著炊煙。我心裡只覺得可笑,全村的人都堵在天梯下面,何必這麼早準備飯食,抑或是提早準備的慶功宴?

這麼高,這麼冷,這麼靜,這麼遠,似乎有點忘了初衷。我怎麼會在這裡?明懸怎麼會在這裡?林羽走到了哪裡?云溪怎麼樣了?父母是不是一切都安好?那些人等在天梯腳下是要做什麼?九天帝尊會不會知道我就在天梯上?

可笑,可嘆。

腦海裡正一片混沌時,我分明聽到了一聲破裂的脆響,恰恰是從我們腳下傳來。我一個激靈,眼角的餘光往天梯的臺階上一掃,差點叫出聲來,我們踏足的那塊水晶般完好的階梯上,赫然是一道觸目驚心的裂痕。明懸不動聲色,繼續唸唸有詞,任由那碎裂的聲音越來越密,越來越響,恍如琴音滾滾,竟是珠落玉盤一般。我掙了掙,但動不了。明懸還是那樣端正地立著,好像那些驚心的聲音他一點都沒有聽見。可我知道,快要來不及了,腳下一道道裂痕已是堆疊起來,像是一杯清水落上了墨滴,從表面一層層洇進了深處,乍一看彷彿冬日裡的霧凇,在清冷的陽光裡有一絲詭異的美。順著向上望去,上面的其他階梯都完好無損,我們再不向上,就只能粉身碎骨。

我也分不清是詫異還是驚恐更多一些,只完全發不出一絲聲音,耳邊,明懸最後長長嘆了一聲,抿了抿唇,迅疾地踏上一級臺階。在踏出的這一步裡我低頭看去,當初我們腳下那級應聲而碎。

明懸深吸了一口氣,臉色稍霽,頷首看了看我,柔聲道,“別怕,我們慢慢走,我已經叫紫陌快些過來接應我們,等他到了,會解決那些圍在天梯腳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