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餘東生說:“阿姨,邢海挺過來了。”
電話那邊的母子二人泣不成聲,餘東生一直握著電話聽著,也不禁流下了眼淚。
被從搶救室推出來的時候邢海還沒恢復意識,只是從他面前一晃而過。
邢爸和餘東生都見不到邢海,但知道他生命無危之後兩人都鬆了口氣。餘東生依舊留下來幫忙,幫邢爸辦事,給他買早飯,在邢爸腳下站不住的時候過去扶他一把。
大清早邢母就來了,餘東生跟著跑前跑後忙裡忙外,還不忘給班導師和班長打電話報了個平安。現在他們呆在醫院也沒什麼用了,邢父帶著邢母和餘東生去餐館吃了午飯。
三人這一天半都沒怎麼進食,一起埋頭毫無形象地狼吞虎嚥。
吃完飯後邢母說:“老邢,你回家睡一覺,醫院我盯著,明天再去辦車禍那些事兒,啊?”
邢父說:“你不也一夜沒睡麼。”
“我躺了會兒。行了別說了,這種時候我們誰都不能垮。”
邢父不說話,當是預設了。邢母又問餘東生:“同學,這兩天忙壞了,都一直忘了問你叫什麼。”
“阿姨,我叫餘東生。”
“邢海有你這麼好的朋友真是很幸運。我們全家都感激你。現在邢海過來了,你也去休息吧。我送你回學校,還是回你家?你是本地人嗎?”
“不用了阿姨,我年輕人體力好。您待會兒還回醫院我就陪陪您吧。”
邢母眼睛紅腫著,一臉的憔悴。她點點頭說:“真是麻煩你了,小余。真羨慕你父母有你這樣懂事的孩子。”
“邢海才是既優秀又堅強。”餘東生髮自內心地說。
下午餘東生陪邢母在醫院說話。她問了他學校的事兒,班上的事兒,邢海的事兒,還問了很多關於餘東生的。邢海沒清醒過來,情形仍舊不好。餘東生鉅細靡遺地把所有的東西都講給她,怕她胡思亂想。
傍晚邢海的姨媽和姨夫來幫忙了。邢母堅持叫餘東生回學校,餘東生看這裡不再需要他了,就也不多留。
回到宿舍,餘東生洗了把臉就躺到了床上。他們晚上有課,宿舍裡空無一人。餘東生也不開燈,閉上眼也睡不著,於是就那樣怔怔地躺著。
“邢海。”他念了念他的名字。突然想到偶爾這個時候,邢海會推開宿舍門,和舍友們有說有笑地進來,一屁股坐在餘東生的床上。他身上熱騰騰的,汗水都打溼了衣服。
他現在無比期待這種情景。他希望這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他希望邢海一直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恣意行事,熱情果斷,像太陽一樣耀眼的人。
就因為他對邢海抱有著這樣的期望,他在聽到邢海的情況的時候才會覺得天都塌下來一般。
右臂手肘以下被車輪碾壓,已經截肢。脊柱受傷,隨時都有下半身癱瘓的危險,可手術要等到情況穩定之後才能做。最主要的是頭部受到撞擊,到現在都昏迷不醒。
餘東生知道,只要他一天沒醒過來,就一天沒脫離危險。
餘東生甚至自私地想:不如就這樣不要醒來吧。
醒來之後又怎樣呢?他沒有手了,不能畫畫寫字,不能再打籃球,甚至還有可能不能行走了。
但轉念一想,他的父母需要他清醒過來,好好地活下去。
可在遇到這樣的變故,身體殘破成這樣之後,活下去反而要面對更多的痛苦。這樣的悲劇就發生在他身邊,離他這麼近。餘東生感到震撼,喜悅和悲傷都鮮明劇烈,難以平復。
他同情邢海。
那個天之驕子再也沒辦法站到雲端了。
這個時候舍友回來了,開啟了宿舍的燈。
宿舍老大見到餘東生躺在宿舍,驚歎了一聲:“你怎麼跟丟了魂兒似的?”
餘東生用手遮住燈光,坐起來說:“邢海他情況不太好。”
“不好到什麼程度?”
“就是……就算好了,也許也沒法回來上課了。”
老大走過來拍拍餘東生的肩膀,說:“總之今天你好好睡一覺吧。”
餘東生每隔兩三天就去看看邢海。邢海在手術後第三天醒了過來,神智仍有些不清醒,但據說記得發生了什麼事。他又很快被推進了手術室。
大小手術接連不斷,餘東生真正親眼見到他人已經是一個月後了。
邢海躺在病床上,身上架著支架,連著許多管子和儀器。餘東生先是看看他的腿,雙腿腿還在。接著他去看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