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漫開的水一樣,在整個宮殿裡前進。當這些光暈觸碰到某些地方後,便能看見,一盞盞像是油燈,又不是油燈的牆燈亮了起來。它們均勻地分佈在每一面牆壁上,以相同的頻率和方向搖曳著,讓宮殿所被照耀之處,燈影綽綽。
過去了許久,宮殿才被全部點亮。
安魂人懸立在入口階梯前的空中,四下望去。
很大,宮殿很大,比那山海關的城池兵府還要大,但是裡面的佈置和裝飾並不像是一座大型地宮,沒有任何凸顯身份的華麗裝飾,更加沒有宮殿那種莊嚴肅穆感。
一眼望去
,整個地宮臥躺在這裡,縱長型,一條約莫十丈寬的筆直凹槽將其分為對稱兩部分。朝分開的兩部分各自望去,先是縱向均勻排列的十二個大型凹坑,然後是高牆豎起,高牆上寫滿了許多字,這些字造型奇特,很像是某種符文。在高牆之後,又是縱向排列的十二個大型凹坑。左右兩邊的分佈一模一樣,皆是二十四個大型凹坑,總計四十八個大型凹坑。每個凹坑大小相當,一共佔了整個地宮八成的面積。
而在這些凹坑之中,是整齊排列的,立著的人形雕像,每個雕像皆是身著兵甲,手持握持形兵器,或戟或戩,或槍或矛。四十八個凹坑中,二十四個凹坑皆是這般配置。剩下的二十四個凹坑,十六個是人騎在馬上的雕像,它們也是身著兵甲,手持武器,八個是大型戰車雕像,皆是八馬拉車,每輛車上十六個兵甲士兵雕像。
因為每個凹坑都很大,所以這些士兵雕像的數量十分龐大,用滿天星斗來形容絲毫不為過。即便他們是雕像,儼然看去,亦能感受到排山倒海般的氣勢,使得整個地宮籠罩著十分沉重的壓迫感。就像是身臨戰場,面對著整齊排列的千軍萬馬。
兵馬無帥,不為軍。
如此龐大的兵馬群,自然會有著將帥。
安魂人直直地朝著最前面看去,凹槽的最前方,便是整個地宮的主體。而那裡,也是誕生她的地方。
她再次吐出一口氣,不知道自己懷揣著如何的感覺,沿著縱貫地宮的凹槽,向最深處飛去。
一路過去,她看到身下的凹槽裡,佈滿了方塊字,像是符文,也像是某種字,它們以陽刻的方式整齊排列分佈在整個凹槽當中。她不知道那些字樣符文,或者符文樣字到底是什麼意思,代表著什麼,只知道,自她在這裡誕生時,那些字元就存在了。
明燈搖曳,軍馬震懾。
安魂人幽幽地從空中掠過。她向上望去,頂還有很高。這座龐大的地宮,到底是什麼,她不知道。自誕生起,她便接受了意志,意志告訴她,這裡是埋骨之地,埋葬著數不清的骸骨,而她是其中的一具惡骨。
意志賦予了她的出身,也為她賦予了殺死一切入侵者的使命,而入侵者們賦予了她名號——安魂人。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只是,孤獨地在這裡守望,甚至,她連孤獨是什麼都不知道。
以前的她從來不會想這些,有人進來,就殺死那些人,沒有人就一直坐在城頭,坐到下次有人進來。她從來不是這裡的主人,只是組成這裡的一
道風景。
而現在,她在飛向自己誕生之地的路上,開始去想這些了:
去想,我到底是什麼?
去想,是誰賦予了我使命?
去想,我只是完成使命的工具嗎?
去想,使命永遠沒有終點嗎?
去想,完成了使命後,我又會怎樣?是消亡,還是獲得新的使命?
去想,灰色以外的顏色是什麼樣的?
去想,那個姑娘、那個男人和那個少女對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
以前,她從不會想這些。
現在,她甚至在想,自己為什麼會去想這些?
她一直無法感受自己的存在,無法感受自己的想法,甚至無法感受自己的感受。而現在,她迫切地想要去感受自己,想要找到一個證明自己存在著的理由,不只是為了完成使命而存在。
“我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安魂人飛著飛著,停了下來。她回頭,望著入口的地方,眼中第一次浮現起“無神”以外的其他神情——迷茫。
然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在迷茫。在她的認知裡,從來沒有過這些。她從來沒有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