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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晚上,謝天謝地,停電了——我不用教女主人跳舞,終於可以整晚看書了。但與此同時,電燈也跟著休假了。我只能點著蠟燭看書,卻沒想到,夏天的風吹在蠟燭身上,還是挺能作威作福的。為了保護眼睛,我只好把門窗都關了。我計算著人體所需要的氧氣,精確地開啟窗戶的一小條縫隙,以此來杜絕蠟燭的搖曳多姿。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我的衣服溼了一大半,手因為擦汗太頻繁有點酸了。可是這時我對於完成老哥的暑假作業突然有了感覺。我毅然決然地站起身,不顧36度的高溫,把門栓好,把衣服脫了個精光,我感覺自己像個要赴死沙場的勇士一般,坐到書桌旁,一絲不掛地看手中的法律書。
當我把那天想看的書全部看完,起身準備沖涼睡覺的時候,驚奇地發現我坐的椅子周圍,溼了一大圈。我起身的一剎那,本來呈點狀遍佈在全身的汗水,突然吆五喝六地號召了其他汗珠,浩浩蕩蕩地沿著溼透了的肌膚,爬行而下。我坐的竹椅子的四條腿,像正在燃燒的四根蠟燭,汗水猶如蠟淚,一顆接一顆,綿延而至,浸溼地板。
那個暑假,長沙的郊區經常停電;那個暑假,我的主打晚裝,是晶瑩剔透的汗珠;那個暑假,我看完了魔鬼老哥佈置的十本法律書!
那個暑假,老哥仍然仰仗郵遞員,在武漢鞭長可及地鼓勵我,他給我寫著信,並把寫信的頻率從一週一封變成了一週兩封,信中極盡現在流行的“賞識教育”之能事,把剛懂點法學皮毛的我,誇張地崇拜成法學教授,似乎是我倒過來,收了他這個學生。
現在回憶起來,老哥當時對我的“賞識教育”,一如他後來對貝貝的教育方式,他教貝貝走路、教貝貝說話,教貝貝看圖識字時用的語氣,跟當時教我學法律所用的語氣,一模一樣。
除了因材施教,除了賞識教育,老哥對我這學生最特殊也最管用的一招,是關懷教育,他走近我的身邊,把他的愛融進要啃的法律書裡。
我得啃完他的法律書,才能享受到他的愛。他給我佈置好一段時間要看的書後,就回到武漢去,等我看完了,他就回到長沙來。那種感覺就像孩提時吃中藥,要閉著眼睛一口氣喝下那一碗苦藥,才能得到媽媽準備好的那勺白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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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哥說,那一段時間,他從武漢到長沙的火車票,里程累加,可以繞赤道兩圈。他把火車票紮成一捆,至今還寶貝似地收著。好幾個清晨,我彷彿聽到老哥在叫我,翻身下床,跑到宿舍門口的“望妹坡”一看,老哥果然站在晨霧裡,衝著我得意地笑。
他一來長沙,就抱著我看法律書,有時正著包,邊抱邊跟我講法學內容,一不小心親我一口,算是乾點私活。有時反著抱,我坐在他的腿上,我們看同一本法律書,看著看著他會順便對著我的耳朵說點甜言蜜語,感覺可以休息一會兒的時候,他就對著我的耳朵“打雷”或哈氣,然後就課間休息。
冬天到了,考研的衝刺階段也就來了,“關懷教育”所涵蓋的後勤工作多了起來,老哥負責買飯、洗碗、暖手,走路的時候在前面給我擋風,晚上肚子餓的時候給我去買宵夜,一如現在的父母給自己的孩子備戰高考。
我清楚地記得,有一天,我們一起上晚自習,我餓了,老哥應聲去幾百米遠的校門口買吃的。那天,風特別大,我們把帽子、圍巾、大衣、手套等有助於物理絕緣的家當都用上了,心還完全是揪緊的,臉還完全是木的。
老哥走了大約一刻鐘,我估摸著他應該要回來了,就趴在窗戶上往路口望,正巧看到老哥迎著風,小跑步而來,他為了減少風的掃蕩面,斜著身子,佝僂著腰,右手拿著一根烤好的火腿腸,伸進左手拉開的大衣裡。他怕把剛烤好的火腿吹冷了,寧願扯開大衣,讓冷風肆無忌憚地侵略他的身體。我看到他儘量蜷縮著往前滾動的身影,眼淚“唰”地流了下來。
老哥迎風入住了我心裡(3)
就在那一刻,我發了我人生中第一個惡誓:我一定要考上研究生!就在那一刻,老哥迎風入住了我的心裡,從此沒再出來。
當我們終於考完了研究生,那個冬天的下午,我和老哥來到湘江中的一個無名小洲上。細細的沙灘像鹽一樣白,純白的沙灘上有波浪的足跡,沙灘上呈現出一條條優美的弧線,密密地閃耀著溫柔,我們不忍心踏壞了浪的紋路,就在沙灘邊和老哥相擁而坐。
當我靠在老哥的肩上,靜靜地望著湘江水跳躍而去,一邊回想著考研的點點滴滴時,我不只一次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