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身陷鼎鑊之虞?’你當時還笑道:‘以秦王之明,以我們君臣之義,當不至此。’
“……可如今,一語成讖,時也、命也、運也,果然都是料不到的!”
李淺墨於殿外抬頭一望,他還從沒見謝衣如此激動過。
分明是謝衣也自知自己此時心情震盪,所以才任性地以手去撫那鐵鑊,不惜燙傷手掌,也要借那熱度,熨平自己的焦思,鎮定自己的心情。
卻見那年老巫祝已回過神來,望著謝衣用生硬的漢語道:“你卻是何人?”
“江南、謝衣。”
“又為何而至?”
“見我故友……”謝衣望著那烏沉沉的鐵鑊道,“以我們漢人規矩,送他一程。”
說著,他一卷袖,竟捲起那鐵鑊,就勢抱入懷中。
他這麼愛潔的人,這時也不顧其髒,更不顧其燙,直是攬之入懷,口裡定定道:“身為灞兄故人,我自要帶其歸去,豈可令他遺骨落入異族之手?”
那老年巫祝忽露齒一笑:“你帶不走的。”
他這一露齒,哪怕李淺墨遠在殿外,也看得到,他的牙齒上,碧茸茸的,如生青苔,竟是極惡心的綠色。
卻見火邊那些這個老巫師的弟子,一個一個,都口裡唸唸有詞的,倒退向後,把整個廢殿都封了起來。
然後,那老巫祝繼續露著他噁心的牙,從豁口的嘴唇裡笑道:“你道我不是襲擊許灞的人就是好欺的?刑天盟那幾個人,得手之後,既把人頭交到我手裡,我就不會允許外人帶走。”
說著,他望著謝衣的頸子,歪頭向他手下弟子問道:“江南謝衣,很有名嗎?”
他弟子的漢話卻順溜得多,應聲道:“‘烏衣巷中判然劍,金粉東南別有情’,這謝衣是很有名的。”
那老巫祝就更認真地盯著謝衣的頸子,喜不自勝地喃喃道:“那好,又一個了!”
謝衣淡然笑道:“又一個什麼?”
“又一個大好人頭!”
謝衣不由縱聲大笑,引著頸,伸指划向自己頸間的頸紋:“好!莫臥兒老頭兒,若你得手,就從這裡切好了。”
那老巫祝喃喃道:“我發願要集齊李唐天下九個名人的頭顱,你算第二個了。放心,割下頭顱後,不只有助於我的九顱大法,卻也可以讓你這顆頭顱就此永生。”
殿外埋伏的那些貴霜弟子眼見得老巫祝就要出手,一時不由大為興奮,都放棄尋找隱於暗處的李淺墨,退入殿中來,似是都極想見識見識他們的巫師莫臥兒的功夫。
李淺墨要與謝衣掠陣,聳身而起,顯露身形,也走入殿中。
莫臥兒望著他,哼聲道:“你又是誰?”
李淺墨笑應道:“第三個。”
莫臥兒斜睇了他一眼,哼聲道:“看你年紀輕輕,恐還無資格列入我九顱大法那九顆人頭。”
“那誰有資格?”
“覃千河,袁天罡,李淳風,羅卷,藥師……外帶,還加上那個東海虯。”
李淺墨放聲一笑:“你數來數去,連上許灞,也才只七個。原來你老了,糊塗得都不會數數兒!”
那老巫祝一皺眉。
李淺墨本來以為他還會說什麼,卻見他猛地閉了嘴,再不開口。可殿中,卻響起了奇怪的語聲。
李淺墨分辨了下,只覺得那聲音彷彿咒語,難道,是腹語術?他知道異族的巫師、薩滿之類常借腹語術迷惑愚民,好讓他們以為自己真有神通。眼見得那老巫祝當著自己居然如此裝神弄鬼,李淺墨一時只覺得好笑。
可接著,他卻見到謝衣的臉色變了。
謝衣的臉色在變,只見他左半邊臉上,一時鬚眉皆碧,似乎掛上了霜,而右半邊臉上,卻猛然幹黃,如遭火烤。
李淺墨不由大吃一驚,這老巫祝,用的卻是什麼邪門功夫?
他未及細想,已覺得身上一寒,似乎滿殿秋霜。
而殿中的那團火焰,最外面一層,全是白晃晃的光暈,彷彿那火燒出了霜。這感覺極為奇特。李淺墨忍不住著急,幾乎忍不住要喊出來:“謝大哥,出手啊!”
謝衣的判然劍果就倏然而出。
他一柄竹劍,一劃,就已直劃至那老巫師莫臥兒胸前。
這一劍,判然兩分,依舊是他獨家的心法。哪怕那老巫師在巫術施為之下,已經通體皆綠,綠得渾濁得像一攤軟泥。可這判然一劍之下,似乎猶可剔骨抽筋,剔得那老巫師骨是骨,筋是筋。
那老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