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兒,自從李淺墨入住,這些原有的僕傭,就跟索尖兒的手下衝突不斷。
李淺墨是沒經過這些事兒的,每一聽說,就忍不住頭疼不止。這時眼見索尖兒手下明擺著被人逮住了,心中一時不由又是尷尬又是煩惱,隱隱的,還怕見到那小子,感覺已代他羞愧得不好意思了。
見他一時未作聲,李管事那手下含笑稟道:“公子可是覺得不方便過問?若是如此,可否叫小的直接拿了這杯子去回稟一聲索堂主,看他處理吧,也免得公子為難如何?”
家大業大——原來家大業大也並非那麼地讓人快活。
李淺墨一側頭,見珀奴在旁邊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看樣子跟她也商量不出什麼的。
……交給索尖兒去處理?索尖兒會做何等反應?他不大怒才怪!多半一聲斷喝:“把那個偷兒給我抓來,哪隻手偷的,給我把哪隻手剁了!”
這該如何發落?他恨不得自己就從沒入住這連雲第,可眼前那底下人分明就在等著自己發落,也是在逼著自己發落。
李淺墨入住這連雲第已很有幾日。他雖世路經驗不多,但心思靈敏,其實早已明白,這十幾日來,連雲第中的僕傭,從李管事起,到最底下的打掃之人,俱都暗中在觀察著自己,要摸清自己的脾氣,好思量著以後怎麼應付自己這個主人。
他此時一舉一動,只怕都至關重要,關乎以後自己還能否管束得住這麼一家大小上下人等。
這麼想著,他一時覺得腦子都疼了,又不能露出神色來,只簡短地吩咐道:“這樣,你把他給我叫上來吧。”
等著傳人的那會空兒,李淺墨心頭亂七八糟已極,只能暗自對自己道:世人皆羨王孫,看來這王孫也不是那麼好當的。他不由想起,若是李承乾,他該會做出何等反應?不過李承乾分明以暴虐御下,想來他手下人也不敢出大轍……若是李泰呢?以他那等心機深沉的性子,料來也遠比自己會處理得多。
但這兩個哥哥,以他的脾氣,一個也學不來,他不由暗中感嘆自己無用。正那麼胡思亂想著,卻見李管家手下人已把那偷杯的索尖兒手下押了上來。
卻見那小子也不過十六七歲,一上堂來就叫起撞天屈來,大聲道:“李護法,我沒有偷!我真的不是偷!”
可李管事的手下是何等厲害的角色,只聽他笑嘻嘻地道:“小兄弟,你大哥是我們公子請來的客,你也就是我家公子的客,誰敢說你是偷?就是我們這些公子手底下的人,又何嘗說過你是偷的了?否則公子怪罪下來,我們如何擔當得起。”
說著,他斜眼瞟了瞟李淺墨,微笑道:“我們也不過職責所在,看到了問一聲罷了。至於兄弟拿了做什麼用,我家公子知不知道,或者索堂主知不知道,知道了又該怎麼處理,那就不關我們這些小的們事兒了。所以你何必大叫大嚷?好像我們這些公子手底下的人真的冤枉了你些什麼似的。”
他臉上神情大有深意,口裡冠冕堂皇,又是盡職盡守,又是事不關己的態度。李淺墨暗中咂摸著那僕人口中的話,不由對他大是佩服起來——怪不得人人都說長安城中,就是一個僕人,那也是令僕之才,放在外面可以當縣宰的。
李淺墨一時舉棋不定,這事兒,自己若不管,以後,不只索尖兒手下更是行為無忌,李管事這班人馬只怕也會摸準自己的軟弱,從此驕縱難制。那時,連雲第怕是要亂起套來。可若要他管,他也實在不好意思責罰人的。
卻見那小混混衝著李淺墨大叫道:“李護法,我真的不是偷。我只是見到這個金盃刻得這麼好看,我家裡的老孃一直就在跟我說,不知大戶人家喝酒的杯子到底是真金的呢?還是徒有個名兒?我見到了,忍不住想偷偷拿出去,給她老人家長長眼,就再帶回來的。可他們……”
說著,他一指李管事的手下:“……分明不安好心,分明有意在等著拿我的錯兒!不是我說,從我們託了李護法的福,自入住第一天起,他們從上到下,就沒一個看我們順眼的。何況,前幾日,我剛撞見過買菜的採辦老秦買菜時的那筆爛賬,那菜買得貴得叫一個嚇人!我從小就在菜市裡長大,肉啊蛋以及一眾果蔬,什麼價我還不明白?分明他們藉此侵吞,被我撞破了,伺機報復我是真的!”
那邊李管事的手下臉上不由神色也略變了,只聽他冷笑道:“看著公子的面子,我們敬你是客,有公子在,也不便多說什麼。不過,杯子是一回事,菜又是一回事。你扯上採辦,未必你這杯子的事就不存在了?今日,是要問這杯子的事。至於那些採辦賬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