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畫師真有趣,能得你歡喜,必有過人之處,你與她相處,可覺有何異樣?”
“異樣?杜畫師長才過人,阮某聘她進府作畫,並無不妥之處。大人,您在宮中一向不喜留像,杜畫師對你來說,並沒有任何的用處。”
不喜歡留像……她直盯著他,暗叫聲“難怪”。有一種人最不願留下肖像,就是怕畫出最不為人知的一面,不像阮臥秋,行事正大光明,就算畫個七、八十張的阮臥秋,他也不怕別人看穿什麼……糟,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想要碰觸他了。
“臥秋兄,你當真以為她就是杜三衡?”
阮臥秋不及回話,她便笑道:“杜某有印章可證明身分,大人需要驗明嗎?”
“哼哼,臥秋兄,你聽見了嗎?章子可以盜、可以仿刻。她不說以畫技驗明正身,反而以身外物驗明,你從未懷疑過嗎?”
“屈屈一名小畫師,是真是假,不煩大人勞心,這裡畢竟是女眷客房,陳恩,帶大人出去,瞧瞧大人要上哪兒,你都跟著。”
陳恩雖不情願,仍然應聲。
“何必呢?”東方非眸裡臉上充滿笑意,顯然自來到阮府之後他心情挺好,而巧合遇見杜三衡,他更樂。“臥秋兄,你是我極為看重的人,絕容不得有人冒充畫師來欺騙你!”輕佻的眼對上她的眸,笑:“杜畫師,正好,油畫這玩意,我在宮中見多了,臥秋兄雙眼失明,自然無從辨真假,這樣吧,衝著我跟臥秋兄的交情,給你半個月時問,你就給我畫出一張臥秋兄身著朝服的肖像吧,你大可請助手來幫忙,若是能教我認同你這畫王的功力,那麼本爵爺就替你隻手遮天,不押你進宮;若是假的……哼哼,光憑著你欺世盜名,讓我想想,該如何判你罪刑呢?”
阮臥秋皺眉,正要拒絕,卻聽見身後的杜三衡笑道:
“大人的命令,杜某不敢不從。”
東方非見她死到臨頭,仍然氣定神閒,心裡反而更要在阮臥秋面前狠狠摘下這朵不知死活的鮮花……要判什麼罪呢?入軍營充妓,還是判個立斬之罪?光用想像,就覺高興不已。
“大人!”
“臥秋兄,你要為她求情?在你心裡,她若真是民間三王杜三衡,你又何必為她說話?”東方非哼笑,上前附在他耳邊輕聲說:“臥秋兄,你的眼睛瞎了,連心也瞎了嗎?你不是最討厭我這種人了嗎?何時竟也會喜歡上跟我這麼像的女人呢?”語畢,哈哈大笑,又睨了她一眼。“杜姑娘,七天之後,你跟你的畫就在正氣廳裡見吧。”
秋風撲嗤撲嗤地拍打著墨綠色的衣袍,走在前面的男子忽然停下,對著身邊的少年道:“陳恩,你先下去,我讓杜畫師扶我回秋樓。”
“啊……爺兒,她粗手粗腳的……”
“叫你下去就下去,由得你多話嗎?你是要我聞著你一身的酒氣嗎?”
陳恩聞言,咬唇,臨走前狠狠瞪了杜三衡一眼。
“杜畫師?”
“我在。”她笑,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慢吞吞地跟著他往秋樓去。
“你的聲音帶笑啊……”阮臥秋沉聲道:“你打算如何做呢?”
“船到橋頭自然直啊。”
他停步,轉頭面對她。“船到橋頭自然直?你當這半個月里老天爺會降下奇兵幫你嗎?”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麼?
“不然我該如何呢?”她想攤手,卻捨不得放掉他的手臂。最近,真的愈看他心裡愈癢,好怕自己哪天被附身不小心把他吃了。
注重精神層面啊……唉,她也修身養性算了。
“你不該允諾的!”
“無論如何,他都會讓我點頭的,既然如此,不如我一口答應下來,還少受些折磨。”她笑,然後難得地皺眉,說道:“我知道你不怎麼喜歡他那種人……”
他先是一愣,不知她話題為何遽轉。
又聽她咕噥:“我跟他可不是同一類的人。除非有人惹火我,我才會算計人家;我也承認我是油嘴滑舌了點,不過那是我享樂的方式……”
“正因他貪圖及時行樂,所以在朝中只憑自己喜好做事。”他沉聲道。
這麼巧?“冤枉啊,阮爺,我找樂子可不會拿人命開玩笑啊。”早知如此,就說她勤儉耐勞好了。
“他跟你一樣,說起話來油腔滑調的。”
好狠,存心判她死刑嘛。“阮爺,我杜三衡說起話來是輕浮點,但,我可是世間獨一無二的,你拿他來跟我相比,是瞧低了我!”
他輕哼一聲,又朝秋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