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殺意,可以麻痺他的神經,他不再為任何人痛苦,脫離了情愛的束縛,他只是一頭兇悍殘暴的野獸。
全身浴血的男人猶如從地獄歸來的魔鬼,他深邃的五官冷峻的輪廓,比任何一張臉都叫人膽寒。
在朝他是一員悍將,而多少年前,他在那座香霧繚繞的佛殿中,聽到那個老和尚跟自己母親低聲道:“令郎形容神態威武不凡,將門虎子,比之大將軍毫不遜色,將來必是個人物。只是此子心煞極重,易犯痴念,恐因痴成魔,害人損己……”
因痴成魔,好一個因痴成魔!
歷完淵一聲怒吼,手臂運力用戰刀生生把面前的蠻人給砍成兩半。他原本就是魔鬼,如何再成魔!
八名護衛一直跟隨他左右,然而那些不怕死的蠻兵就像鬧了災的蝗蟲一樣怎麼殺都殺不乾淨。
“將軍,我們該撤了!”不斷有護衛追上前吼道。
歷完淵充耳不聞,湧上來的黑影層層疊疊越來越多,他的戰馬也開始發出體力不支的急喘,血和著汗已經洇透了層層衣衫。他的手臂已經沒有知覺,他知道要不斷進攻進攻,麻木而殘忍。
肩上一痛,他眼角餘光看到對方的刀捅進了他的肩膀,直接捅穿了。他連多餘的表情都沒有,揮刀斬斷對方手腕,反手拔出身體裡的刀,一小股細細的血被帶出來。
“殺了首領,他們的首領受傷了!”
不知哪個蠻人桀桀怪叫一聲,一石激起千層浪,更多的蠻人蜂擁襲來。歷完淵飛身而起,一腳踹斷當前那人頭顱,踩著他落到另一匹無主的戰馬上,回手橫斬,又是幾條人命……
“將軍被圍!快救將軍!”一名護衛大喊,奈何自己也被蠻人騎兵纏住脫不開身,眼看已經看不見歷完淵身影,護衛臉上隱隱露出了絕望之色,倏然一道快如閃電的影子從黑壓壓密麻麻的人堆中脫穎而出,像一支離弦的羽箭,直直落入了被蠻兵緊緊圍住的圈子裡!
那是誰?也是護衛?
數不清的刀全朝著歷完淵砍過來,他瞪著那些收割人命的兇刃,心裡卻莫名感到一陣輕鬆——
“歷完淵!”
冷冷清清的聲音,像冬日裡屋簷下掛著的冰錐,竟將那些混雜在一起的叫喊聲全部壓了下去。
他心中劇震霍然看過去,一道橫截下來的雪亮刀光過後,他看到那張痴纏多年的臉。
削瘦,蒼白,也俊美。
一時間歷完淵高興得甘願立時死去!他的阿榮!這是他的阿榮!他曾在心中發誓,如果死前能得相見,他願永墮地獄。
續17、
歷完淵受了傷,大大小小十餘處,最重的就在肩膀那一刀,所幸全都於性命無礙。然而令軍醫費解而心驚的是歷完淵從戰場回來之後就開始高燒不斷,渾然失去了意識。從前歷完淵大大小小的傷都受過,可他身體素來強壯,連藥湯都不用喝只在傷口上撒一些藥粉,過幾日就能好了,哪像現在這麼兇險過?軍醫急得滿頭大汗,一刻也不敢耽擱帶著自己的藥僮在將軍營帳中進進出出端水送藥,若歷完淵有個三長兩短,那他的項上人頭也不保了。
如此不分晝夜忙了三天三夜,到第四日凌晨時分,歷完淵的燒總算退了,雖然人還沒轉醒,卻仍叫一直提心吊膽的軍醫常常鬆了口氣,讓早困得不住磕頭兒的藥僮去睡覺,他自己守在榻邊照顧著。
凌晨,正是人最容易犯困的時候,一個人影靈巧地躲過巡邏士兵,像暗夜的幽魅無聲地潛入了歷完淵所在的營帳。他看見了斜歪在榻旁將睡未睡的軍醫,快步上前在對方清醒過來之前一個手刀劈下去徹底讓他昏死,還謹慎地將其拖到旁邊,塞了一旁的汗巾到他嘴裡,以防他忽然醒來亂叫。
這些妥當做好之後,他才走到歷完淵身邊,垂著頭細細看他。
他瘦了很多,這讓男人原本就稜角分明的臉更顯得凌厲了幾分,但膚色慘白、神情痛苦,也就沒有往日看上去那麼凶煞嚇人了。他的嘴唇白中透著點青灰,看得出來病得很重,大概是體內成熟了的血蠱讓他體寒體虛,精神虧損,再承受不住任何一點小傷。他知道自己不能有絲毫閃失卻還要領兵打仗,不是自投死路又是什麼?
歷完淵如同有感應一般,原本昏睡不醒的他竟在這時睜開了眼睛,眼神由渙散到清明,看清了低頭注視著自己的人正是他失去意識前看見的薛榮。
他先是驚喜,張開嘴巴要叫他,可這三天除了藥湯滴水未進,他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看著薛榮沒有喜怒的面孔,他的驚喜變成了羞惱和無措。他從來沒這麼虛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