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議論紛紛,只覺得七皇子被掃了顏面,心裡肯定不痛快;但轉念一想,身為暗衛能娶到金尊玉貴的郡主,看來長公主也是個仁厚的,不然為了護住女兒的名聲,指不定會使出什麼手段。
呆在酒肆中的卓璉聽聞此事,終於安心不少。寧清性子單純,從來沒有傷害過別人,若成為七皇子與樊竹君手中的棋子,被他們利用得徹徹底底,未免太不公平了。
……
三年後。
幾名儒生走在主街上,鼻前嗅聞到一股子辛辣芬芳的氣味兒,臉頰霎時間漲得通紅,還沒等飲酒便醉了。
“這桓家酒肆的燒刀子也太烈了些,喝進肚子裡彷彿吞了一團火似的,從喉管灼燒到胃裡,清酒與黃酒哪能及得上?”其中一人搖頭晃腦地說。
“趙兄此言差矣,琥珀光醇厚甘美,羔兒酒脂香濃郁,哪樣不比燒刀子強?先前我嘗過一回,就跟灌了毒。藥似的,實在是嗆辣難忍,偏偏家中女眷愛極了玫瑰露與葡萄酒,出門前還叮囑我帶些回去呢。”
他們一邊交談,一邊邁過門檻走到店裡,看到被擠得滿滿當當的前堂,也不著急,四處踅摸一眼,便見到自家書童連連擺手,顯然早就佔好了位置。
面色紅潤的婦人走到跟前,發現來人是熟客,頰邊的笑容越發真摯,問:“敢問幾位貴客要吃什麼酒?”
被稱作趙兄的那人拱手答道:“勞煩瞿姨拿一瓶琥珀光、一瓶燒刀子過來,再打包一瓶玫瑰露和葡萄酒,小菜隨便上幾碟即可。”
經常光顧桓家酒肆的客人都知道,前堂中這兩位中年婦人看似普通,實際上卻不好招惹。她們一個是誥命夫人的生母,另一個更不得了,是鎮國公的親孃,誰能開罪得起?礙於這層身份,也沒有人膽敢在店裡鬧事。
要說這鎮國公,在大周已經到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程度。
四五年前,他僅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衛士,就算因救駕之功被封為五品的遊擊將軍,真正的勳貴們也沒把他放在眼裡,將他視為從汴州來的土包子。且家眷為了銀錢不惜拋頭露面,在城裡經營酒肆,如此不講究的舉動,委實上不得檯面。
豈料沒過多久,懷化大將軍在打仗時受了箭傷,虧得桓慎擔起重任,領兵守住了雁門關,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德弘帝也是個重情之人,原本他就唸著桓慎救命的舉動,為了不讓年輕人太過打眼,才將其封為五品的遊擊將軍,眼下桓慎斬下了胡人王子的頭顱,將敵軍打得連連潰敗,已有投降之意。陛下龍心大悅,月初將他封為鎮國公。
這等殊榮,當真是前所未有。
此時卓璉正坐在蒸房裡,她早就置備好了燒鍋,將發酵好的原料全都放入鍋中,以文火加熱,收取水汽,冷透後便成了燒酒。
青梅懷抱著一隻木盆走進來,盆內嫣紅鮮豔至極,仔細一看才發現裡面居然裝滿了嫩柔的玫瑰花瓣,上面還沾著透明的水珠兒,很明顯是剛清洗過。
大食國進貢的薔薇花露有美容養顏的功效,即使價格頗高,前去採買的女客依舊不在少數。而酒肆裡售賣的玫瑰露,雖然屬於燒酒的一種,但其中新增了大量的玫瑰花瓣,輔以數種有溫補效用的藥材調和而成,每日吃上半盞,長久下來亦可使女子氣色紅潤,肌膚白皙。
卓璉也喜歡這種沁著花香的酒液,小手搖晃著琉璃杯,輕輕抿了一口。
青梅將花瓣搗碎,連湯帶水全都倒進鍋中,邊忙活邊道:“方才奴婢去外面走了一圈,聽說大軍馬上就要進城了,老夫人還託人去買了些鹿肉,打算給公爺接風洗塵。”
卓璉身子一抖,險些沒將玫瑰露灑在地上。
仔細算算,她足有三年沒見過桓慎了,本以為這一仗不會輕易結束,畢竟胡人首領頗有野心,沒狠狠咬下大周的筋骨血肉,他怎會甘心?
“小叔駐守邊關,立下赫赫戰功,接風洗塵也是應該的。”女子微微仰頭,將濃紅色的玫瑰露喝了個乾淨,此酒主要是賣給女客的,後勁兒遠不如燒刀子那麼大,白日裡喝些並不礙事。
“雪瑩伺候在老夫人身邊,每次公爺送的信她都看過,那人對您的心思片刻未歇,此刻回京,若不早作準備,怕是招架不住啊!”
在店中呆了這麼長時日,青梅早在兩年前就嫁給池忠,再也沒有那些非分之想,對卓璉也無比忠心,擔心公爺會逼迫主子,這才提點了幾句。
“你無需杞人憂天,京城中才貌雙全的姑娘數不勝數,多年前的糊塗念頭,估摸著早就忘到腦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