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聊聊——在這個複雜難言的圈子裡;這幾乎已經是人人都懂的明示了。
接過那個電話後她一直心不在焉;下午對臺詞也屢屢出錯;自然又教女主角嘲諷賺夠,這樣魂不守舍一直拖到晚上收工;作決定的時刻終於來臨。
這是對秋季來說異常陰冷的一天;陡降的寒流似乎將世間萬物都撲打得孤冷起來,銀杏的葉早落光了,便是常青樹的綠也格外蒼老頹敗;一兩個鳥在灰濛低沉的天上絕望地撲騰翅膀,也紛紛跌入冷漠的都市霓虹中去了。
她在人去樓空的攝影棚裡化妝,明明是豔麗且妖媚的顏色,一筆一畫塗到臉上居然生出了幾分肅殺,彷彿玫瑰上鋪著的一層冷霜似的,她咬咬牙,生生將那清冷扭轉,對著小鏡作出一個嫵媚的眼梢來,然而那魅惑還未展開到極致,她的手一軟,小鏡子卻啪地扣在了梳妝檯上。
她挺著背直直坐在那裡,不知哪裡有風灌進來,嗚嗚如泣,吹得她衣角浮動,髮絲凌亂。
等她打車趕到約定的酒店時天已經全黑了,零星幾顆雨打下來更見蕭瑟,可是金碧輝煌的飯店裡卻是春意暖陽,無數的光暈交相輝映,氤氳出海市蜃樓一般的童話景色。謝先生早已經定好了喝茶的包間,她略微遲到了幾分鐘,他倒也不見氣惱,見她笑容滿面地推門進來只將手中菸頭往菸灰缸裡一按,淡淡笑道:
“來了。”
那神態倒是篤定她不會不來的老練從容。
她一邊解釋一邊賠罪,在他的對面坐下來,他問了她喝什麼,轉頭吩咐上茶,然後靠在椅背上又開始抽菸,在飄渺的煙氣後似笑非笑地打量她。
那樣的目光只讓她覺得是在看砧板上待宰的一塊生肉,她輕輕咳嗽一聲引出話題,先是幾句刻意戴高帽子的寒暄,然後慢慢將話題轉道了《煙花易冷》上去,謝先生的樣子並不比上一次熱絡多少,他居高臨下的口吻帶著幾分施捨的意味:
“徐小姐,你清楚的,本來這女主角的位置就是留給戴琦的,只因她一味拿喬才會搞這麼個比賽出來,她現在回心轉意,有些高層還是執意選她,可是都被我擋了下來,一來我是覺得比賽既然搞出來就應該給參賽者一個說法,另外一層,我是覺得這個比賽裡有些人確實比戴琦還適合這個角色。”
她聽出意思來,連忙舉著茶杯以茶代酒去敬他,直贊他有眼光能服眾,他只端著茶杯輕抿一口,臉上還是那一點高深的笑,緩緩說道:
“現在想進娛樂圈的女孩子滿大街都是,同樣的花容月貌好資質,除了少數那麼幾個站到了金字塔的最頂端,絕大多數人都沉下去再也浮不起來了,不是她們沒有遇到機會,而是機會來了,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抓得住。”他頓一頓,眼光瞟到她身上,笑意朦朧,“小徐啊,你很聰明,在這個圈子裡打滾,沒有這一點聰明是不行的。只是你那樣的小打小鬧始終都上不了檯面,沒有人在後面捧你,沒有一個精英的團隊幫你做策劃,讓你熱鬧那一陣,馬上又會銷聲匿跡,不會再有人記得你,我想,這肯定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吧!”
“當然不是!”她笑吟吟地為他續水,“所以要靠謝老闆的提拔啊,如果我徐起霏也有出人頭地的一天,定然不會忘記您的栽培!”
他看她一眼,口中吐出長長的一個菸圈,臉上表情意味深長:
“不忘我的栽培,那你是怎麼個不忘法呢?”
她自然明白他的暗示,卻只是慢慢收斂了眉目,半真半假地試探道:
“謝老闆今天找我來,想必是認同我還有些可取之處,如果你給我這個機會,我一定會加倍努力,總有一天會成為你的搖錢樹。”
他持煙不動,兩隻眼睛直勾勾看著她,嘴角還是有一點笑,卻神色複雜,她長長的指甲緊緊扣住青花瓷杯,竭力鎮定說道:
“片酬我可以少拿,如果謝先生的影視公司願意和我簽約,佣金我也可以抽到最少,我不怕吃苦,只要是公司的要求我都會盡量配合,我——”
一聲嗤笑打斷她有些情急的自薦:
“徐小姐,你到底是不懂裝懂呢還是存心和我開玩笑?”
他撣撣菸灰,菸圈吐得愈加好看,一雙細長眼睛在煙霧之後光芒閃爍:
“我們要請的不是打雜的小妹,而是電視劇的女主角、未來的大明星。現在這個年代,沒有名氣背景好運怎麼才能落到自己頭上,徐小姐,我想,你肯定比我更懂。”
這位謝先生從見面伊始給她的感覺就是高傲冷淡,便是周遭站著光芒四射的女人也絕不會放入眼中一般,更遑論讓她給迷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