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性子!不要逼我跟你動手!”
天然禪師一愣,嘴唇微微哆嗦,終究還是放開了手。
叔父一步一步朝朱端午走去,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又是緊張,又是害怕,又是舒暢。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天然禪師索性閉上了眼睛,手持念珠,不停的唸誦佛號。
瞧著他的樣子,我腦海中突然又蹦出了一個念頭:殺人究竟是對,還是不對?
如果殺人是對的,那朱端午殺人就不該死;如果殺人是不對的,那麼朱端午殺人固然該死,可殺他的人又豈非是不對的?
我一下子被自己給繞進去了,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一種莫大的迷惘,但此時此刻,我也實在來不及多想,只能強迫自己,在心中暗暗告訴自己:朱端午是壞人,叔父是好人,殺人固然不對,但是好人殺壞人卻是對的。
這麼一想,我心中竟莫名的踏實了許多,但隱隱之中,卻又產生了另外一個想法:我認為朱端午是壞人,可是朱端午還認為我們是壞人,那究竟誰是壞人?
但這個念頭可不能再繼續往下想了!
叔父已經走到了朱端午跟前,踢了他一腳,朱端午悠悠醒來,從地上爬起,看了看叔父,又驚又怒又怕,道:“你,你敢打我?!這是作死!”
“我作死?”叔父嘿然笑道:“朱端午,你的兄弟朱大年是我殺的,那頭母豬菊梅是我殺的,我現在還要殺你。你還有什麼話說?”
朱端午尖聲道:“你敢!?”
“我數三個數,就動手。”叔父臉色猙獰,似笑非笑道:“等我數完了,你瞅瞅我敢不敢!三——”
“殺人了!”朱端午突然發一聲喊,跳起來就跑,叔父也不阻攔,而是數:“二——”
朱端午逃到了堂屋中,叔父剛巧念最後一個數:“一——”
語音落時,叔父飛身往外,就在此刻,朱端午突然“啊”的一聲慘叫,緊接著“噗通”一聲響,堂屋中竟然傳來了一道沉悶的落水之聲。
我和天然禪師都異常驚愕——叔父剛剛出去,根本來不及殺那朱端午,怎麼他會提前驚呼一聲?那落水聲又是怎麼回事?
我們也連忙跑了出去——只見叔父呆呆的站在堂屋中的那口井前——井上蓋著的青石板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移開了!
我登時醒悟過來:朱端午剛才從屋中跑出來,竟然一腳踏進了這井中!
我伸頭往井中看去,裡面黑洞洞的,一股陰森之氣咕嘟嘟的往外冒,冷得讓人牙齒打顫,朱端午已經完全消失。
我和叔父面面相覷,天然禪師問道:“這,這井蓋怎麼開了?”
叔父搖頭道:“不知道,我出來的時候,剛好看見朱端午踏進去。”
我道:“是那個裝聾啞的老頭嗎?”
三人都不做聲。
這個問題永遠都沒有答案了。
或許是那個老頭,或許不是他……或許是冥冥之中自有一雙手,給所有的人都安排好了他應有的歸宿,逃也逃不掉的歸宿!
呆了片刻,叔父說道:“看來是上天要收他的命,也根本輪不到我來殺!千山那賊禿快回來了,咱們先搬了佛像!”
這次我們學了個乖,我留在地窖上面,叔父和天然禪師兩人下到地窖裡,把最後的那些佛寶都給搬了出來,裝在卡車上去。
我本想回去收殮了那老頭的屍體,可叔父卻說道:“屍體先不忙著搬走,放在那裡。咱們把車開的遠一點,藏起來,然後再回來。”
天然禪師不解其意,道:“既然不料理屍體,那還回來做什麼?”
叔父冷笑道:“你以為我還會饒了你那個惡徒?”
天然禪師驚道:“他是帶了人來的,你難道要當著別人的面殺他?!”
叔父道:“不用我動手,自然有別人殺他!”
天然禪師又問:“還有誰會殺他?”
叔父卻不再說話了,開車就走。
天然禪師也默默無言,只顧撥動手上的念珠。
等我們把車停放在一個深巷子裡,藏在角落中以後,又拐了回來,悄悄的摸到了朱大年的宅子外面,走了一圈,然後又進了院子。
叔父叫我和天然禪師都上屋頂,他卻一溜煙的,又跑回了朱大年的家中。
天然禪師叫嚷道:“陳相尊,不要殺生!”
叔父回道:“人來了!”
天然禪師當即閉嘴,幾乎是在同時,一陣噪雜的腳步聲便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