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悅,你看著你這魂不守舍的樣子!連粗神經的阿榮都覺得不對勁,偷偷問我你出了什麼事!你覺得自己偽裝的很好嗎?你還想繼續裝嗎?!我不想看你這樣下去,到底出什麼事,你要是把我當朋友,就給我痛痛快快的說出來!不要像個烏龜一樣藏著躲著,讓這麼多人為你擔心!”
耳邊的吼聲震的人耳膜發痛,程悅輕聲打斷了他。
“好。既然你今天非要問出個結果,那我就告訴你。”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的說——
“我是同性戀。”
程悅抬起頭來,目光直直看著江子東,然後,微微揚起嘴角,擠出個笑容來,“你……滿意了?”
江子東猛然怔住。
那一刻的程悅,臉上雖然帶著微笑,目光中卻是濃到化不開的沉痛,壓抑太久的心事一下子說出口,濃烈的情緒,極致的痛楚,讓程悅彷彿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
江子東放開了他的肩膀,良久,說不出話來。
程悅理了理略顯凌亂的襯衫,斂住笑容,垂下眼簾:“我去洗澡。”邁進浴室後,又輕聲說道:“如果你們覺得……噁心……的話,我會……儘快……搬出去。我不會……影響到你們,請你放心。”
他的聲音異常乾澀,似乎每一個字從喉嚨裡擠出來的時候,都受到了極大的阻力,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程悅把淋浴的噴頭開到最大,嘩嘩的水聲響在耳邊,震得耳膜都疼了。強烈的水流衝在身上,衝到面板都發紅了。可是,心情還是無法平靜下來。
他一直很敬重江子東。江子東的年紀是班裡最大的,自大一分到一個寢室以來,江子東一直是最稱職的舍長,他總是以大哥的身份關心同屋的三人。起初程悅剛來北方水土不服的時候,經常拉肚子,也是江子東半夜三更起來給他找藥,倒水。
可如今,卻把最不堪的秘密親口對他說了出來。那一刻,江子東震驚的眼神,還有觸電般放開他的動作,就如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割在他的心上。
同屋裡住了個同性戀,果然會讓人不愉快的。以前肆無忌憚穿著短褲到處亂跑的兄弟們,也會因為同屋裡有個喜歡男人的舍友,而變得尷尬和拘束起來吧。
所以自己最好搬走。免得他們看向自己的目光,從信任變成逃避。
雖然……有些捨不得他們。
那天晚上,小威和阿榮很晚才回來,他們兩個興高采烈八卦著白天去外語學院聯誼會見到的美女,程悅躺在床上裝睡,江子東則一直沉默著。
第二天就是週末,程悅刻意在床上躺到下午兩點,因為他知道小威和阿榮下午要去買球拍。
起床梳洗完畢後,程悅迅速收拾好行李。
他拖著大大的行李箱往門外走,他很清楚江子東正在身後看著他,他甚至能感覺到江子東投在他身上的複雜的目光。
程悅偷偷期待著江子東能夠像往常一樣,以朋友兼兄長的語氣問他幾句話。
你去哪,以後打算怎麼辦,或者,僅僅是客套的挽留。
可是,他沒有。
***
太陽很烈。
程悅拉著行李箱,一個人走在路上,街上來往的車輛和行人,看在眼裡總有些模糊不清。程悅心想,是不是最近煩心的事多了,連視力都跟著下降。
不遠處有家水果店,旁邊的牆壁上貼了一大片白紙,隱約可以看見上面寫著出租的字樣。程悅眯了眯眼睛,從那一排眼花繚亂的租房資訊中,記下了幾個地址。
拐過這條街,汗水已經浸透了襯衣,程悅也不理會,只按手裡傳單上的地址找房子。
還記得不久前,自己帶著葉敬希找房子的時候心情是那麼的愉快。那會兒想都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搬出來住。不同的是,葉敬希是喜歡獨居才搬出來的,而他程悅,卻是因為那樣不堪的理由,狼狽的從宿舍逃出來的。
程悅按傳單上的地址找了過去。房子是在一個大院子裡,裡面很多間房都租了出去,住著各種各樣的人。條件並不好,但是租金便宜,而且包水電費。有公共的浴室和廚房,對程悅來說,已經足夠了。
十平米的屋子,一張單人床已經佔據了屋內將近一半的空間,角落裡有張書桌和凳子,窗臺上還有一盆長期沒有澆水,快要枯萎了的月季。
程悅把行李箱放在木板床上,找了把掃帚開始打掃。
他從來都不怕吃苦,不管在家還是在宿舍,他都做慣了這些零碎的家務。
可再苦的條件,